说完后,他吩咐侍卫关好门,在院子里守好。
风卷起雪屑,打在他肩上,他神情好似在伤心难过般,转眼又似被风吹散。
我恍惚了那么一瞬,很快便恢复镇定,迈步入门。
但当我走进屋,看清里面放着那一箱箱白银时,脚步几乎停住,忍不住惊愕。
箱盖大敞,整齐地码在屋中,从前厅到里间,快要堆到屋檐。
银光刺目,映得整间屋子雪亮如昼。
我怔怔望着,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话。
“你……”我咽了口唾沫,仍未从震惊中回神。
据我所知,国公府虽然家底丰厚,但一下拿出这么多,也绝非易事。
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暗自囤银,若被人察觉,便是谋逆之罪。
我怔怔看着这片白色,心底升起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李昀立在一旁,却神色平静,睫毛直垂,像飘动的扇叶,影子在烛火下轻轻颤动。
他低声问:“这些,可够了?”
我失笑,心绪翻滚,却仍佯作轻松,淡淡一笑:“你难道把整个国公府都卖了?”
他看着我,似被这一笑触动,唇角微微一扯,语气极轻:“我不想你,再为此日夜忧心。”
我猛地抬眸看他,他脸上那抹柔色几乎要被照碎,忽觉胸口一滞。
我是真的没想到,李昀竟能为我做到这一步。
我之前那样说,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他一番罢了。
如今看见这屋子满目的白银,反倒有几分恍惚。
不由得暗自思忖,是否陷入情爱里的人,皆是如此。失去分寸,不问后果,心甘情愿为对方倾尽所有。
想想从前的我,不也与今日的他如出一辙。
明明是浅得不能再浅的计策,稍一费心便能识破,可偏偏就让人头脑发昏,甘愿坠入局中。
想到此处,我竟生出一丝荒唐的释然。
我实在不需太过自责,怪自己当初那么好骗,轻易就上了李昀的当。
看看现在,威风凛凛、有勇有谋的冷面将军,也成了个蠢得可怜的人。
我在心底轻轻撇了撇嘴,不知这讥讽该算给他,还是算给我自己。
桌上的灯芯噼里啪啦炸了几声,溅出零星火星。
我弯起眉眼,笑出有几分轻松之意:“这下,可真是解了我一桩燃眉之急。”
李昀看着我,也笑了,只是这笑容一半欢愉,一半忧惘,不甚纯粹。
于是,我的笑也渐渐收敛。不知为何,觉得突兀难堪。
“能帮上你就好。”他轻声回答。
屋中又弥漫上说不出的氛围,我胸中一堆虚与委蛇的言语,在他那道不清的笑容里,七零八落,说不出口。
李昀随手拨了拨面前的银子,簌簌落作一堆,响在屋中,打破这奇怪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