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心就是这般矛盾——纵然不信托梦之说,看着天下不断传来的各色奏报,他还是忍不住存了一丝侥幸。
如果老皇叔不是因为年老力衰,以至于得了“癔症”,觉得是太祖托梦呢?
正因如此,他才急着叫安陆来,想探探老皇叔的真实状况。
安陆短暂犹豫后,旋即跪地回禀:
“陛下,宁王脉象如弦,肝气郁结、心脾两虚,且有痰气交阻之症,正是癔症之兆啊!”
“况且、况且宁王他虽看似条理清晰,可每逢问及关键,回答总是模棱两可,翻来覆去只提太祖、仙人。”
他叩首加重语气道:“陛下,您猜的没错,宁王他,当真癔症犯了!”
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药师愿只觉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一旁始终陪着他的皇后眼疾手快上前扶住,柔声劝慰:
“陛下莫要忧心,莫要伤神,皇叔不过是太过牵挂我药师家的天下,才会积忧成疾至此,以及对您道出那些话来,他和外面那些人终究不一样的!”
说罢,她忍不住偏过头去,避开药师愿的目光。
她分明能感知到,自己的师尊此刻正坐在金銮殿的檐角之上,静静眺望京都。
即便她从师尊那里隐约得知,太祖爷或许真的托过梦,也绝不敢将真相如实道出。
她的愿儿有一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错——那就是,他真的在和整个天下为敌。
只是他的敌人不是各地州府,世家,百官,藩王。而是一个又一个全都盯着他这偌大气运的仙人。
如何让自己的愿儿明悟和安然得存,她不知道,她根本就看不到一丝希望。
与如今相比,昔年高欢专权之时,竟然都算不得什么了。
“阿姐,朕知道,朕知道。”
按住皇后手心的药师愿满脸苦涩,愁容不展。
同时那淡然之声亦是随之传入三人耳中:
“高氏高澄,要问天子!”
药师愿在这一刻,猛然转身看去,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道:
“高澄?!”
——
京都之外,一男一女正陪同着一位中年文士缓步走在京都官道之上。
二人全都无比敬畏的眺望着中年文士手中那柄古拙长剑。
虽然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师门在安排和促成一切。
可哪怕他们一直全程跟随,也还是觉得,此刻过于虚幻。
三教祖师之一,至圣先师的佩剑居然真的叫他们取得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京都,少女忍不住雀跃道:
“先生,那害了您全族的药师愿如今就在您的眼前了!”
同时,那男子亦是上前说道:
“先生,还请您谨记,如今在京都落子之人,极多二字都难以尽衬。所以饶是我们全力助您,您多半也只有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