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关键的混合桐油试验。廷玉凭借模糊的记忆和直觉,尝试了不同的生漆与桐油比例,从七比三,到五比五,再到三比七。他让寨民将混合后的漆液均匀涂抹在准备好的木板上,观察其干燥速度、漆膜光泽和硬度。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有些比例混合后迟迟不干,有些则干燥后漆膜起皱、光泽暗淡。廷玉并不气馁,不断调整比例、搅拌时间和晾置环境。他甚至尝试在混合前,将生漆进行不同时间的“晒制”处理。
杨朝栋则派快马返回毕节卫,一方面向刘青报平安并说明情况,另一方面紧急调运一批浣玉皂、常用药材,以及更多的布匹、粮食过来救济寨民,同时采购一批桐油用于试验。
墨璃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她对山林熟悉,总能找到品质最好的地丁草,并且似乎对漆液的气味和状态有一种天生的敏感,能帮廷玉分辨哪些漆液可能“脾气”更好。武开阳虽然留在寨外,但也尽心尽责地守卫,并协助调配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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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转机出现了。当廷玉尝试使用经过五天适度“晒制”、水分蒸发约三成的生漆,与桐油按四比六的比例混合,充分搅拌后涂刷的木板上,呈现出了一种令人惊喜的效果。
这混合漆液涂刷流畅,干燥速度适中(大约一天多表干,三五天完全硬化),干燥后的漆膜呈现深邃透亮的红褐色,光泽温润如玉,质地坚硬,指甲难以划伤,并且似乎对水和常见的酸碱有不错的耐受性。更重要的是,负责涂刷的寨民(做好了严密防护)反映,这种混合漆液的气味虽然仍有,但刺激性似乎小了很多,操作后皮肤也没有出现明显不适!
“成功了!这就是后世的‘广漆’!”廷玉看着那块光可鉴人的漆板,心中涌起巨大的成就感。这不仅仅是工艺的突破,更是知识的胜利,是穿越者视角与本地智慧结合结出的硕果。
普瓦老丈和寨民们抚摸着那光滑坚硬的漆面,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世代与漆树打交道,从未见过如此漂亮、性能如此优异的漆!这哪里还是害人的“鬼漆”,分明是比黄金还珍贵的“宝漆”!
“周少爷…您…您是我们青螺寨全寨的再生父母啊!”普瓦老丈又要跪下,被廷玉连忙扶住。
“老丈言重了。”廷玉笑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寨子需要建立规范的割漆、防护、制漆流程。我会留下详细的规程,并且,周家会先预付一笔定金,订购你们第一批精制的‘广漆’。”
他心中已有全盘计划。这种改良后的“广漆”,品质上乘,用途广泛。可以用于周家自身产业——如高档家具涂装、建筑构件防腐、甚至尝试制作漆器。更重要的是,可以作为一项重要的商品向外销售,其利润空间远比原材料生漆要大得多。而且,这门技术掌握在周家和支持周家的青螺寨手中,形成了技术壁垒,短期内难以被模仿。
在廷玉的规划下,一个以青螺寨为生产基地,以周家商业网络为销售渠道的新兴产业雏形,已悄然浮现。这不仅是开辟了一个财源,更是将一片原本充满危险和绝望的土地,变成了希望的原野。
当廷玉一行人最终告别青螺寨,继续前往乌撒府时,寨民们倾寨而出,夹道相送,感激之声不绝于耳。墨璃回头望着那座曾经被死亡笼罩、如今却焕发出生机的山坳,眼中含泪,却带着明亮的笑意。她知道,阿爹的悲剧,不会再轻易重演了。
马车上,廷玉仔细整理着这几天的试验记录和工艺要点。他知道,这只是“漆艺革新”的开始。未来,还可以尝试添加矿物颜料制成色漆,探索螺钿、蛋壳镶嵌等装饰技法,甚至开发漆画等艺术品…路还很长。
“少爷,”墨璃轻声说,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亲近与信赖,“谢谢您。”
廷玉抬起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微微一笑:“墨璃,记住,知识的力量在于运用。你敏锐的感知和对山林的了解,也是解决这次难题的关键。未来,你或许能在这方面,做得比我更好。”
墨璃似懂非懂,但将这句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武开阳骑着马跟在车旁,看着廷玉,眼神中的敬佩更深。这位小主人,不仅学识过人,更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于危难中擎天的气魄与能力。
杨朝栋则看着廷玉,心中感慨万千。八岁的卫试案首,临危不乱,革新工艺,收服人心…这位小世子的未来,恐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广阔和…不可思议。
队伍重新踏上通往乌撒府的官道,山风依旧,但每个人的心境都已不同。廷玉的第一次“诗与远方”,在血火与死亡的阴影中开始,却在革新与希望的曙光中,踏出了坚实而闪耀的一步。前方的府试,似乎也不再仅仅是科举路上的一道关卡,而是他在这大明西南,书写属于自己传奇的又一个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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