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明裕的书房,小小少年迎着风,面颊感受到些许凉意。他目光幽怨,当即朝北方望去。他来京城不过短短几个月,很快便适应了此地温暖的气候。由奢入俭难,若要叫他再回北地,他定是难以忍受北方的苦寒。
原想着来了皇宫,能同宝珠近一些,可天不尽人意,他来,她走,两人分道扬镳,他心中徒然生出无限悲凉。自从入了京之后,两人竟只见过两三回。
比起京城的凉爽,眼下的他,开始思念那股寒意。君子有别,男女三岁不同席,七岁不同榻。[3]
可他同宝珠,均没有七岁。
无数个日夜的相伴,叫他如何割舍?
他心中担忧宝珠的身子,除此之外,他委实苦闷。早前他派了男嬷嬷去查宝珠的过往,势必要查出宝珠的身世。孰料,还真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1]摘自钱锺书《围城》
[2]摘自刘向《触龙说赵太后》
[3]摘自戴圣《礼记·内则》
第172章不愿做兄妹
他猜的没错,宝珠没有撒谎。抱养宝珠的那户人家,的确住在他们当年鬼打墙的那座山。
而男嬷嬷心细如发,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猎户的婆娘如实相告,将当年抱养宝珠时的点点滴滴都交代了出来。
若非宝珠追着那位瑶池仙子唤娘亲,他也不会生出那个大胆的猜想。
他从飞花口中得知,兰姝是生产过的。而她当年小产的那个胎儿,旁人都说是个死胎,怪就怪在替她接生的稳婆没过多久摔下悬崖,一命呜呼,尸骨无存。
时间对不上,宝珠的出生时间要晚于兰姝的小产,按理说,她俩本不该是母女。可怀疑的种子已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他亲自同段之去了一回,总算从那养母嘴里得知,宝珠幼时长得快,如此他便给此事下了定论。
一个连兔子肉都没得吃的小孩,她哪里会比旁人长得还要快些?
无怪乎太极殿的那位会将孤女岑宝珠册封为永乐公主。
永乐永乐,天下永乐。
世人皆知他皇爷爷为情疯魔,不是炼丹就是寻仙,势要寻到他祖母的那缕香魂。
而当他父王踏入京城之后,他皇爷爷既不疯也不闹,只同以往那样,当个甩手掌柜,将监国的任务交给他父王。
兴许旁人只当是他父王众望所归,他却觉得实不尽然。
尤其是前几日他同皇叔去叩拜皇爷爷之时,他的身形消瘦,发间银丝只用一根木簪子挽起,远远瞧过去,他只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可他的眼神却极其锐利,龙颜威严,他忙俯首称臣,屏气凝神,不敢与他对视。
他想,那一缕香魂,或许当真被他寻到了。
除却飞花之后,最清楚他父王往事的人莫过于府上的萧管家。
瑶池仙子与玉面郎君生的小团子冰肌玉骨,他合该想到的,宝珠玉雪可爱,怎会是普通人家的小姑娘?
自他猜出小团子的身世之后,他愁眉苦目,心中的苦闷如浪潮般吞噬他的理智。
倘若小团子当真是他父王的孩子,那他和她……
“哥哥,哥哥,你听说了吗?”
明霞喜欢穿一身淡紫色的衣裳,宝石发饰,东珠流苏,身为昭王府唯一的小郡主,她从头到脚,通身气派。
“阿霞,有事吗?”明鹜兀自叹了口气,他不愿同宝珠做兄妹。
往年他误打误撞,时常以己身,遮住宝珠注视他父王的目光,可如今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北境,深居皇宫的他自是操控不了半点。
“哥哥,岑宝珠她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撇下我们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