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蒲她们能规劝兰姝,却不敢从谢应寒手中抢话本,婢女如何能管主子的私事?且这位主子还是她们的姑爷。
烛火摇曳,两人坐在外间,男子声音清润,如他的琴技那般沁人心脾,不知不觉,小娘子听入迷了,即便偶然被他揉捏也毫无抗拒之心。
席间谢应寒还唤了婢女给她送了披风来,夜里微凉,兰姝久而不动,纤纤素手只残存几分温。婢女尽忠职守,只管拿了小娘子的兔绒红梅披风递给谢应寒,再默默隐入暗处,随时听候差遣。
月入柳梢,黯淡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似想与烛光争辉。
一直到戌时三刻,男子才合上话本。
兰姝收起兴致盎然的情绪,不过显然,她意犹未尽。
“不看了,该用膳了,下回再给你……”
尚未等他将话说完,小娘子便兴致冲冲往里屋的方向跑去,正好林书嫣撩起珠帘,兰姝将她抱个满怀。
林书嫣心一软,摸摸她的脑袋,正色道:“姝儿,大老远就听见应寒在给你念书,今日便罢了,日后你可不许自己偷偷看啊,仔细眼睛。”
兰姝点点头,眸光间尽是对她的依赖之情。
林书嫣又摸了一把她的小脸,粉扑扑的脸蛋嫩得能掐一捧水似的,她眉眼间也愈发柔和,“林姐姐今晚要去铺子里算账,夜里就让你寒哥哥带你睡。”
此话一出,小娘子先是愣怔了一会,紧接着嘴角抿了抿,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明知她心中不舍,林书嫣这回却没有过问她的意见。若是以往,想必小娘子舍不得她,兴许她就不去了。
“林姐姐明日给你带紫花虾饺和甜豆花可好?”
也许是小娘子见她心意已决,便收了那副非她不可的神情,她不想让林书嫣为难,也不愿她担忧自己。
她水灵灵地点头,又与她们夫妻二人用过晚膳,外头的伙计恰到好处地上前催促林书嫣启程。
“夜里若是怕冷就抱着你寒哥哥,明日我就回来了。”
小娘子站在风口送她,林书嫣一边交代她,一边替她理好短袄系扣。
她转头又叮嘱谢应寒,“应寒,麻烦你今夜看顾些,姝儿她离不了人。”
“嗯,我会的。”
发妻的嘱托,他尽心尽力、竭尽全力、不遗余力地去完成。
倘若林书嫣回头看一眼,亦或是余光瞟一眼,便能亲眼目睹,她方才替小娘子理好的系扣,被她的夫君强硬地扯坏了,蔫巴巴、皱巴巴地垂在一旁。
“姝儿妹妹,用了什么香脂?小嫣她铺子里面没有这个味。”
贴着雪肤上的,是他挺立的鼻尖,是他微凉的薄唇。
林书嫣尚未随伙计走出院子时,他便将兰姝抵在窗前,似是想识别她身上抹了何物。
他的手指没有一丝薄茧,比女人的手还要软上几分,但到底不及小娘子的莹肤嫩蕊。
玉兰迎春,院子里的最后一茬红梅败了之后,林书嫣便吩咐人栽了些玉兰花,倒也衬小娘子的芳名。
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1]
玉兰通体雪白,只在外侧有淡淡的粉,比白梅更为热烈、成熟,且幽香扑鼻。兰姝的身子往后仰去,她止不住地颤,渐渐探出窗台,乃至于刚好被掉落的一朵玉兰花砸了脑袋。
偏生那人还取笑她,“我当是谁,原来姝儿妹妹竟是玉兰花修炼人形成了精。”
分明是因他的戏弄,她才如此难堪。兰姝立时将发边那朵玉兰花往他身上砸去。
谢应寒知她脾性大,小肚鸡肠,凡事都需哄着来。
“寒哥哥错了,姝儿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