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说过的那些话,在脑中一遍一遍响起,与身体的痛混作一团,重重碾压着我。
我想起,自己曾大言不惭地说要玩弄李昀。
在那静悄悄地雪夜,与他第一次独酌对饮。
我自诩能不忘初心,能清醒持重,能在局中亦不忘身外。我以为,无论他对我如何,我都能守住分寸、不动情念。以为自己能运筹帷幄,冷眼旁观一切。
于是我放下了心防,罔顾一切地享受那一夜的微醺与风雪,以为那是通往他这座山巅的第一步。
如今想来,我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傻子。
而那几次三番在国公府听到的“公子”——或许,指的便是卫泉。
啊……原来,从那时起,一切便早已注定了。
“爷,起来吃点东西吧。”雨微在耳边轻声唤道。
我艰难地睁开眼,缓缓眨了几下,只觉帷帐低垂逼仄,闷得发慌,头像被铁环箍住般剧烈作痛,尤其是左眼连着太阳穴,火辣辣地疼。
“不想吃。”我微微偏了偏头,朝她的方向看去,试着闭上一只左眼,只用右眼去看她的身影,才稍稍清楚些,“把帷帐挂起来,我透口气。”
“是。”
雨微应了一声,在一片灰濛濛的光影中起身,模糊的人影隐约可见,只见她将帷帐一层层挑起挂好。
我忽而问她:“这几日天气为何总这般昏沉?外头下雨了吗?”
可我并未闻到雨后特有的草木腥气。
雨微手顿了顿,似是察觉了什么不对,便凑近了些,小声问:“爷,我去唤云烟来看看吧。您是不是病了?”
我沉吟片刻,说:“也好,你去吧。”
她“诶”了一声,应得急,转身离去,脚步声急促,越来越远。
近几日,眼前总像被一层厚纱蒙着,所见之物皆如雾里看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尤其是左眼。
起初,我只道是大病初愈,身子未复的缘故,未曾在意。
可这情形愈发严重,心里便不免多生几分惴惴。
我躺在床上,一会儿闭了右眼,一会儿又闭了左眼,反复试探着,想辨出到底是哪处出了问题。
可头痛愈演愈烈,像有重锤反复敲击脑门,最后索性双目紧闭,不再去管,静静等待雨微和云烟回来。
想前几日酩酊大醉,辗转反侧,数日不愿醒来,昏昏沉沉间只觉一切似真似幻。
这些年所经历的种种,像是从旁人手中偷来一般,终究是到了该还的时候。
如此一想,一股急火攻心,自心口猛然窜起,似冲散了那层眼前的迷雾,视线隐约清明了几分,只是头痛依旧。
我坐起身来,不愿再这般消沉。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曾经再苦再难,我不也熬过来了?
也许就像李昀说得那样,我不过是回到了曾经的生活,却比在侯府的日子又好过太多。
这边刚洗漱完毕,雨微也正好归来。
只见她神色忧愁,眉头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