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出来,他立刻站直,微一拱手,轻声唤道:“卫公子。”
我怔了怔,脚步下意识放缓。
心中第一反应,是那种突如其来、超出预料的错愕。
不过才几日。
我原以为,李昀至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出现。
毕竟那一夜,我说的话太狠,连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可能过了头。
那不是一时冲动的气话,而是蓄意出击的狠话。每一句都带着真意,带着想将人彻底推开的决绝。
我以为他听懂了,以为他终会就此死心,从此与我两不相欠,不再有半分牵扯。
可我没想到,时隔不过几日,他竟又来了。
这让我满腹疑惑。
脑海中,掠过我与他纠缠不清的过往,我忽然生出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
从前的李昀,竟比现在还好懂些。
至少最初那段时日,我知道他心中藏着算计,想从我身上套出话来,对我虚与委蛇。哪怕后来……我深陷其中,也仍可自欺,说他不过是个冷情寡义之人。
可如今的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我面前,像执念,又像执拗。他的眼神、他的语气……我却一点都看不懂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还能坚持到现在?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之所以不肯放弃,是不是与当初的我一样,是因为恨。
他恨我毁了他的家,毁了他那只再也无法执剑的手。
只有如此,我才能勉强说服自己,一切都说得通。
——却唯独没有想过,那是因为,爱。
于是,当春生向前一步,还未开口时,我已轻扬下颌,语气平稳如常:“他在哪间?带路吧。”
春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应声,侧身带路。
一路无话。
廊中灯影晃动,映得脚下影子摇曳不定。
直到行至尽头一间小包厢外,春生在门侧停步。
我抬手,也拦住风驰的动作:“你留在外头。”
然后推门,独自走了进去。
李昀此时正侧靠在窗前。
一袭月白绣金的外袍,映得他面色愈发清寒。是他少有穿的浅色,将眉眼间的憔悴映出几分难得的清爽之意。
他未回头,大抵以为是风驰来了,语气淡淡,带着一点懒懒的冷漠:“果然……还是没来么?”
我立于门口,语声清清淡淡:“谁?你是说我?”
他猛地回首,未曾料是我,眼底的神色如流光乍现,惊喜未收便脱口而出:“小山——”
话未落地,又骤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