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你一直跟着我的马车,有什么事吗?”我轻易打断他。
他抿起唇,喉结轻动:“我想看看你。”
多轻巧的一句话。
轻巧到让我几乎要怀疑,那句“若再相见,就当作陌路”的话,好像不是他说的,而是我说的一样。
我轻晒一声,不愿意和他发生什么正面冲突,免得节外生枝。
因此隐忍,尽量平和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昀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皱起眉,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之前派人暗中护我。若将军有什么想要的,只要在我力所能及之内,尽管开口。”
“我没有想要什么。”他急急地说,声音微哑,“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微微颔首:“那还是要谢你。”目光落在脚边覆着霜的青石上,淡声续道,“不过,现今我人手充足,就不劳烦你了。你的人,可以撤了。”
他盯着我,好像很难以忍受般:“我的人在暗处,你的人在明处。这样不是更好保护你?”
我抬眸,用仅能视目的左眼看着他,视线半明半暗,透着寒意:“我与将军,似也未至如此亲厚的地步。”我说,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你这样做,只会令我困扰,亦或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他低声道:“不会的,他们训练有序……”
我“啧”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连。”
我顿了顿,字字分明,“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愿再闻与你有关之事。如此一言,将军可听明白了么?”
李昀的身子仿佛被定在原地。
那一瞬,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像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连呼吸都滞在了寒气中。
我看不懂他。
从来没看懂过。
哪怕是在我最柔软、最痴迷的那些时刻,也未曾真正明白过他。
我曾那样近地望着他,隔着呼吸的距离,却仍旧觉得他远在天涯。
他高出我些许,又总是目不斜视。
因此,每次当我抬眸时,能看见的,只有他那线条冷峻的下颌,和如寒潭般冷峻的双眼。
那双眼里极少有我。
唯有几次,烛火燃烧的夜里,光影摇曳之间,那一点火星照明的光里,映出一丝我的身影。
那时,我以为那就是“情”的模样。
其余时,他总是面无表情。
如玉石一般华贵俊美的面孔,配着的,也是一颗如玉石般,冰冷、坚硬的心。
现在。
此时此刻。
当我已不再奢望,这张脸能为我起半分波澜时,它偏偏又变得如此鲜活。
鲜活得被我一句话,就轻易击中,生出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