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是二公子那双纤尘不染的靴。
屈辱与怒意一齐涌上,我拼命挣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喘息。
多奇怪呢。
我曾无数次跪在二公子脚下,甚至匍匐着,贴着他鞋底的尘土,哭着求他饶我。
我大声喊着“我不敢了”,可到底不敢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只记得,那巴掌落在脸上太痛,皮鞭抽在身上太疼。
夜深人静时,翻来覆去的每一寸皮肤都疼。
我总是在疼里睡去,伴着要沉下的月亮,一夜一夜地活成梦魇。
我害怕,恐惧。
我的命不值钱,我的膝盖更不值钱。一个贱仆,连府里养的鸟都不如,又有谁会在意他死活。
我认命了。
那日站在枯井前,我真想一跃而下,让这一切都停下。
可一只野猫救了我,我命不该绝。
后来,紧接着,就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让我觉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好事。
如今看来,也都是昙花一现,大梦一场。
可我不甘。
我没法再像从前那样,活得没有尊严,活得战战兢兢。
小娘带我回了家,父亲教我抬头做人。
我不再是那个“徐小山”,我是“卫岑”。
哪怕我会被扫地出门,哪怕今后不再被允许叫这个名字,我也是“卫岑”。
这是父亲赐给我的名字,一个有尊严的人的名字。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疯狂挣扎起来,双目猩红,死死盯着站在我面前的二公子。
“林彦诺,你也配说找我报仇?你把人当狗使,动辄打骂,还逼我去死!现在说你要找我报仇?”
我声音嘶哑,气息急促,胸腔里像有什么在咆哮。
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我喘息的回音。
二公子怒目圆瞪,脸色阴沉得可怕,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
我向后仰去,是李昀的手用力托住我,才没让我后脑着地。
二公子狰狞地看着我:“所以,替三皇子送信的事,你不认?你个贱仆,害了整个荣庆侯府上百口性命,你居然还不认!”
我仰头看着他,眼神冷得像碎冰:“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二公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是你编的慌。只是说久了,连你自己也信了!”
他冷笑出声,接连说了三个“好”。
“你说得对,你这条贱命的确不值几个钱。”他眯起眼看我,笑意阴鸷,“可我最清楚怎么折磨你。不让你吃够这笔账,我怎么解恨?”
“你小娘还在南地吧……”他一字一顿道,“我送她来陪你,好不好?”
我瞳孔一震,血色褪尽,连呼吸都停了半拍。耳边轰地炸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