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安慰:“无妨,不必担心。我们去的人多,若真有异动,立刻就会撤回来。”
目光掠过他身后,看向那些躺在土地上的人。
有孩子正发着高烧,脸色通红,昏迷不醒。老人浑身裹在破毡下,呼吸断断续续。
再这么熬下去,只会一个个倒下。
村长喉咙一哽,望着我,声音带着悲意:“公子大义,我们无以为报。若说宁愿为公子赴死,却是忘恩负义,白费了公子为我等平民付出的心血。您不顾严寒酷雪,不畏风雪,一心救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若公子未曾到此……这村子早该被积雪掩埋,绝无一人残喘。”
他忽地扑通一声,直直跪下。
我心头一震,急忙俯身将他一把托住。
冰冷的手掌中传来他单薄的重量,我低声道:“万万不可。”
村长抬头,眼中混着冰雪与浑浊的光,声音颤抖:“公子千万不要再涉险,务必要平安归来。”
我将他扶直,给了他一个沉稳的眼神,声音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村长放心。”
话音一落,我再未迟疑,提步向前。
身后的人一齐跟上,风雪扑面,脚印深深没入雪里,向着破庙的方向走去。
逆风而行,北风呼啸,像无数细碎的刀刃齐齐刮在脸上,又冷又疼。
雷霄与雪独一左一右走在我前方,躯体如两堵墙般为我挡去些许风雪。
肩膀上的斗篷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步伐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深陷在厚雪中,拔起时伴随着“咯吱”的声响,艰难至极。
越往高处走,风声越大。
雪粒被卷上天,又猛地砸落下来,砸在颈脖、耳后,冰冷刺骨。
脚下的路也愈发险恶,石头与冰块交错,稍不留神便会滑坠。
我咬紧牙关,指节在斗篷下攥得发白,脑中闪过一个快要被遗忘的画面。
那是我十二岁,在侯府的第五个冬天。。
那年也同样是这样的天寒彻骨,我躲懒,总躲在花棚里。
因为花棚里生着炭火,暖气蒸腾,比阴冷逼仄的仆人房里要好过得多。
可后来,被二公子撞了个正着。
于是,一整个冬天,我便被罚着每日在院中扫雪。
雪落得极快,我的扫帚才甫一扫过,那薄薄一的层白就又落了下来。
我的手掌冻得通红,肿胀发痒,裂开的口子被寒风一吹,痛得钻心。
可我不敢停下,只能一遍遍机械地扫着,直至眼前突然发黑。
我强撑着张开双臂,平衡身体。
迷迷糊糊间,我听见前院传来吟咏声,是宴席宾客,贵人们吟诗作对,围炉赏雪,推杯换盏。
那些笑语声透过风雪传来,像是一道鞭子抽在耳畔。
我恨极了,眼泪顺着冻僵的面颊滑落,落在裂开的皮肤上,比刀割还痛。
终于支撑不住,我扑倒在雪地里。
这偌大的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我一人,我紧闭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