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回过身,低垂着眼眸看我。
那双黑得发亮的瞳仁,在红墙白雪之间愈发深邃得惊人,如冷潭幽水,不见底。
“卫公子,”他说,语气沉静而不容置喙,“现在就站队,可不是个好主意。”
我怔怔地望着他,迟疑地将手从鼻前放下,轻声问:“李将军此言,何意?”
“太子对卫公子……青睐有加。”他语气简短。
我本还想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却发现脸上已挂不住任何表情,心口突突直跳,真正的惊惧彻底淹没了我强装的从容。
话哽在喉间,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昀垂眸沉思片刻,忽而俯身靠近,嗓音低得只我一人能听见:“我给你指条明路吧。”
第21章惟恍惟惚
倚风榭。
春生在前头引路。
穿过曲折游廊,临水小径尽头便是那座旧亭。
我缓步跟随,一时惟恍惟惚。
一脚踏进熟悉的地方,耳边却恍如旧梦初回,浮光掠影间,连风都透着旧日气息。
甫一下车,见春生站在门前,衣襟整齐,神情安稳,我差点脱口唤一声“春生大哥”。
仿若一切都是从前模样,我不过是大梦一场。
现今,春生还好端端地跟在李昀的身边,却不知道阿初如何了。
我虽恨二公子,却不恨阿初。
即使阿初那样忠心,可也实实在在地在暗里照拂我多年。一时想到荣庆侯府的惨状,不免有些悲从中来。
“爷,怎么了?”风驰凑上前。
我蓦地回神,对上风驰眉眼间的担忧,才将那层雾气一般的恍惚驱散些许。
再看春生,依旧沉稳平静,眼角眉梢不带一丝惊讶,好似完全未认出我。
我忽而生出几分荒唐念头。
难不成他们主仆二人当真眼盲?倒像是我自作多情。
想归想,终究不过一句自嘲罢了。
春生定然是按照李昀的命令,假装不认识我。不然,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远远地,我看到李昀背风而立。
他罕见地披了件浅色毛裘,裘襟未束,风一吹便扬起一角。
雪光映照之下,他眉眼冷淡,神情懒倦,那股常年浸骨的肃杀之气淡了许多,竟添了几分不可名状的,温存之意。
也不是温柔,是一种介于静与沉之间的气息,像风雪初霁,万物寂静。
只是看着,便让人心里发紧。
那日,宫门口,我离去之前。
李昀说:“你说,看到你与三皇子是相识,太子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