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报告上的结论部分解释道:“我们最初选定的那几个预设坝址,经过详细勘测,地质条件复杂,施工难度极大。以国内目前的技术、物资和财力,想要在短期内建成具备规模的水电站,几乎……难以实现。”
赵工翻看着报告,里面详细罗列了各种技术困难和高昂的成本估算,赵工露出凝重的神色:“唉!我这一队也没什么收获,勘察了几处都不理想。”
赵工推了推眼镜,提出了一个更务实的替代方案:“我认为,与其耗费巨资在金沙江支流新建难以实现的水电站,不如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对昆明附近现有水电站的扩容和改造上。提升它们的发电能力,同时集中力量修缮、扩建从昆明通往滇北矿区的输电网路。这样既能更快、更经济地解决滇北工矿开发的能源需求,也更符合当前抗战的紧迫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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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安邦心中一定,这正是他们希望引导赵工得出的“官方结论”。他沉吟片刻,点头表示赞同:“赵工考虑得周全,这个方案确实更切合实际。那就请你代我们向罗组长和陈主任详细汇报,我们要回去了。”
昆明雅致的庭院里,男人正悠闲地听着留声机,一听连忙直起身:“周安邦他们要走?”
“是,我们的人是这样说的。”
“是回渝州向资委会汇报?”
“不是,他们说委托的任务完成了,他们要回南洋去了。”
男人暗骂了一句。
昆明巫家坝机场。
赵工,滇北的报告就拜托您了。周安邦与赵工握手道别。
放心,我会如实向资委会汇报。赵工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了那些。。。。。。
时局如此。周安邦神色平静。
赵工目送周安邦五人离去后,带着剩下的人踏上了回渝州的路程。
渝州,资委会。
罗云净仔细阅读了由赵工提交的正式报告,赵工基于“真实”数据得出的“放弃新建、主张改造”的技术结论。
罗云净提笔在报告的扉页上写下签批意见:“滇北水电项目勘察报告及后续建议已阅。赵工所虑甚是,新建电站确非当前力所能及,转向现有设施扩容及电网延伸,乃务实之举。拟原则同意该方案,提请主任会议审议。——罗云净”
这份报告,为他在资委会层面推动滇北事务画上了一个合乎逻辑的句号。那个轰轰烈烈提出的“侨资水电示范项目”,将以一个“基于技术现实调整方向”的姿态低调收场,完美地掩盖了其下真正暗度陈仓的战略行动。
三日后,罗云净一大早刚到办公室,陈兆谦就立即召见他。
陈兆谦将一份内部通报重重放在罗云净面前,语气带着罕见的焦虑:“云净,看到风声了吗?上面要把我们划到经济部名下!这简直是胡闹!我们负责的是国防工矿和能源,关乎抗战命脉,岂能归到那个只知争权夺利的经济部下面?”
罗云净看着通报上“机构调整,精简效能”的字眼,心中一惊,之前半点风声也没有。这不是简单的机构改革,这是一场针对资委会,或者说,是针对他和他所执行的秘密任务的政治围剿。经济部在徐思源事件和滇北项目上吃了暗亏,如今是要借“正名”和“归口管理”的机会,从根本上夺回主导权。
“世伯息怒。”罗云净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眼神锐利,“既然是大势所趋,硬顶并非上策。关键在于,如何在新的架构下,为我们争取最大的自主空间。”
陈兆谦焦躁地踱步:“如何争取?一旦划过去,人事、预算、项目审批,都要受他们掣肘!我们放弃滇北水电,转向电网改造的策略,恐怕会被他们拿来大做文章,指责我们浪费侨资、碌碌无为!”
“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罗云净站起身,走到西南地图前,“我们要在议案最终通过前,拿出让他们无法质疑的‘成绩’。昭通、会泽的矿脉详勘报告不是出来了吗?虽然储量不算顶尖,但毕竟是实打实的战略资源发现。我们可以借此提出一个更宏大的‘西南工矿能源体系建设方案’,将滇北、川南乃至黔西的资源整合考虑,突出其对于长期抗战的极端重要性。
“您是知道的,从綦江、南桐等地到渝州的运输线时常遭日军轰炸,运输成本极高,渝州那么多的兵工厂需要资源,只要这个方案能获得军委会甚至更高层的认可,即便资委会划归经济部,这个核心项目的主导权,他们也未必能轻易拿走。”
他看向陈兆谦,目光深沉:“这需要世伯您亲自去奔走,利用您在军委会的老关系,陈明利害。要让上面明白,资委会的工作,关乎国之命脉,绝不能因部门之争而受影响。”
陈兆谦凝视着罗云净,缓缓点头:“我明白了。你这是要以进为退,用更大的战略价值来对抗行政上的吞并。好!我这就去活动。”
离开陈兆谦办公室,罗云净深知这应对之策并不是十拿九稳。他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秘书就送来了当天的报纸。只一眼,头版上那触目惊心的大标题便让他如坠冰窟——“皖南新四军违令叛变,遭国军合力围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