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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困兽犹斗时（第2页）

吴督军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忽然笑了：“那可不行，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和你老子、兄弟跑了怎么办？这样吧！让你爹拿八十万大洋来赎你和那些掌柜伙计，另外你家送给张舒怀的矿，地契必须立刻、马上过户到我的名下，你们罗家转移家产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钱副官，”吴督军看着罗明元一字一句说道：“去，原话转告给罗老太爷，让他明日晌午前，拿八十万现大洋来赎他的宝贝儿子和那些掌柜伙计们，还有矿产地契！见不到东西，或是敢耍一丁点花样，他宝贝儿子我可就喂鱼了。”

“是，属下立刻就去！”钱副官领命匆匆离去。

吴督军挥挥手，“来人，送罗大爷去偏厅休息！给我‘伺候’好了！”

“是。”两名如狼似虎的士兵上前，扭住罗明元的胳膊就往外带。

“明元，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让你死心，也让你老子死心。记住，我只给这一次机会。”吴督军对着罗明元的背影嘲讽地说道，“另外，那些查出来的东西我就笑纳了，不用谢我！”

被士兵推搡着向前走去的罗明元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

罗明元被督军府兵丁押走的景象，被一个躲在不远处茶馆二楼的眼线看得真切，消息很快传到了仍与嫣红厮混的罗明轩耳中。

他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粉碎。先是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涌起一股复杂的狂潮——担心罗家的事牵连自己，又有一丝隐秘的侥幸，大哥倒了，或许自己能趁机……，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一丝被压抑到几乎不存在的家族责任感。

嫣红在一旁冷眼看他在小院里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

但罗明轩心底那点可怜的、属于“罗家四爷”的虚荣和残存的良知，让他无法完全安心躲藏。他一咬牙，还是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悄悄往罗府方向摸去。

他想看看情况，或许……或许能打听到一点消息，甚至心底里存着一丝幻想：万一大哥回不来了，这罗家的烂摊子，是不是……

然而，他刚接近罗府所在的街口，就看到那里士兵林立，戒备森严得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灭了他所有幻想。

他脸色苍白如纸，猛地缩回巷子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喘息。最终，对督军府的恐惧压倒了一切，那点少得可怜的良心，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扭头消失在巷子里。

罗家出事、全城封锁的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三井耳中。

雅致的茶室内，熏香袅袅，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三井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嗒、嗒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对面下属紧绷的神经上。

他对面的下属屏息静气，低声道：“三井先生，罗明博刚签了协议，罗家就遭此雷霆打击，我们的计划……”

三井猛地抬手，打断他，眼神锐利而冷静：“吴督军动手了。比我们预想的更果决，更狠辣。罗家这枚棋子，已经废了，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冷酷算计的光芒，迅速做出决策：

“立刻切断与罗明博、罗明轩的所有明面联系。另外转告木子，”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禁止一切活动。如果督军府的调查有触及她的风险……你知道该怎么做。”

下属的头垂得更低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罗家与我们的协议，已成一张废纸。但帝国的目标绝不会改变！铁矿，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既然无法从内部瓦解，那就从外部强攻。”

“以领事馆和‘东亚矿业开发公社’的名义，起草一份正式照会，立刻递交吴督军。强烈质疑他动用军队武力夺取合法商矿的行为，严重违反商业规则与国际惯例！并要求其必须保障我方的一切合法权益！”

“嗨！”

“同时，”三井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让‘黑龙会’的那些浪人们动起来，去东山矿场附近‘勘察’，制造一些摩擦，挑起矿工与守军的冲突。给吴督军施加压力，让他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嗨！属下这就去办。”下属再次恭敬地回应，随即起身退出了茶室。

寂静重新笼罩室内，只有熏香依旧袅袅。三井独自坐在原地，微微挺直了背脊，望向窗外津门阴沉的天空，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云层，落在了那片富含铁矿的山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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