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放着一纸文书,远远瞧着便觉眼熟。她上前拿起一看,霎时惊愕难言——这竟是她入府之时亲手签押的献状!
“原想给你婚书,你却不稀罕。你不是想要这东西吗?拿走,还给你。”赵清存的面容凛若冰霜。
晏怀微捏着献状的手在微微发抖,似有寒风从四面八方向她吹来。
她回头看向赵清存,强作镇定,问道:“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看不出来?——拿着你的献状,滚!”
赵清存的话语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倒像是来自一场深不可测的梦魇。话音是梦魇的回声,从他体内挣脱而出。
晏怀微感觉自己的耳朵里也跟着产生了“嗡嗡嗡”的回声,那声音一遍遍重复着——“滚”,“拿着你的献状”,“滚”。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赵清存轻抬下颌,道:“出去。”
“赵珝,你……”晏怀微有些怒了。
“出去!!!”赵清存却突然拔高声音呵斥。
晏怀微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赵清存不好受,除了身上的伤病,更难受的是他心里的疼——身世拖累着他,壮志磋磨着他。
美玉蒙尘,明珠失辉。
那些疼就像拴在他身上的条条铁索,他逃不出去,所以只能用这种堪称幼稚的发脾气,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和悲哀。
晏怀微决定不与病人计较。病人最大,病人想怎样就怎样。
她将献状收入怀中,走出寝卧,带着小吉再次去了灶房——汤药摔了没关系,再煎一碗就好。
第二碗汤药煎好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冬日的午后大概是一天当中最舒服的时刻,它不像凌晨那样阴冷,亦不似傍晚那般昏昧。
午后的冬阳温柔地照在身上,舒舒服服的。
晏怀微端着药碗再次走入景明院的卧房内,却见赵清存俯在榻上,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她将药碗随手丢于案几,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查探——万幸,他只是睡去。
赵清存的面色犹如数九寒天一轮冰月,无须触碰,只一眼看去,便会被那冰凉的颜色冻僵。
晏怀微搬了个绣墩坐在床榻边,望着面前这抹凛冽月光,忽地拉起他的手腕,放在唇边用力咬了一口。
赵清存被她一咬,缓缓睁开眼,浅笑道:“你来了。”
“把药吃了再睡吧。”
“好。”
赵清存的脾气又变回从前那样温柔,整个人也如从前那般清雅大度。
晏怀微将汤药一勺勺喂给他,他十分听话地张嘴,甚至可以说是乖巧的。
喝完药,晏怀微收拾起药碗和汤匙,拿了帕子刚要给赵清存擦拭唇边药渍,他却忽然拦腰抱住她,将头抵在她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