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玄戒的瞬间,夜熙辰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带着无尽嘲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悲凉的弧度。
那弧度,像一把淬毒的冰刃,狠狠扎进了梦婉莹的心口!
他看到了。看到了她坐在他的位置上,手握着他的权柄。
下一刻,夜熙辰仿佛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身体猛地一晃。但他依旧强撑着,没有让怀里的母亲摔倒。他看向闻讯急速赶来的、早已待命的医疗小组,用尽最后的气力,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救她。”他指的是怀中的梦母。
说完这两个字,他深深地、最后看了梦婉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刻入灵魂深处,又仿佛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残酷的诀别。然后,他身体一软,在医疗小组冲上前接住梦母的同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夜熙辰!”梦婉莹肝胆俱裂,疯了一般冲下高台,扑到他的身边。
幽冥和墨规的动作更快,早已扶住了夜熙辰倒下的身躯。他彻底失去了意识,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浑身的伤口因为这一倒而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快!急救室!最高级别监护!”墨规厉声喝道,训练有素的医疗团队迅速将夜熙辰抬上担架,冲向控制中心内部配备的最高规格医疗舱。梦母也被另一组人小心接走救治。
梦婉莹想跟上去,却被幽冥伸手拦住。
“夜皇,”幽冥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陛下需要立即手术,您跟去无益。这里,需要您坐镇。”
“夜皇”两个字,此刻听来如此刺耳。梦婉莹僵在原地,看着夜熙辰被迅速抬走的背影,看着他留下的那一地触目惊心的鲜血,再回想他昏迷前那个冰冷的、嘲讽的眼神,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结了。
他回来了,带回了母亲,却可能……永远地失去了他。
他是不是以为,她趁他失踪,急不可耐地夺了他的权?是不是认为,她对他的担忧和等待,都是虚伪的表演?那个眼神,那份疏离,比任何刀剑都更伤人。
控制中心再次恢复了运作,但气氛却更加凝重。皇帝归来,却重伤濒死;而刚刚稳定局面的“代理者”,处境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梦婉莹失魂落魄地走回高台,却没有再坐上那张王座。她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扶手上那枚幽暗的玄戒,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
母亲得救了,最大的牵挂放下了。可她的心,却坠入了更深的、冰冷的深渊。
夜熙辰用一场惨烈至极的搏杀,换回了母亲的平安,却也似乎,亲手将他们之间那刚刚萌芽的、脆弱的关系,彻底斩断。
他带回了他承诺的救赎,却可能也带走了她刚刚窥见的一丝光亮。
王冠犹在,却已布满裂痕。而戴着这顶王冠的她,在真正的皇帝归来(如果他能归来)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归来的不是希望,而是一个更加破碎和残酷的现实。梦婉莹站在空旷的控制中心,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孤鸟,刚刚找到的巢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