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岩蜥宽厚如岩石的背脊上,墨尘渊强忍着颠簸带来的剧痛,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徘徊。他只能被动地感受着身下战士沉稳而有力的步伐,以及耳边呼啸而过的、带着硫磺与尘埃气息的燥热之风。
石山率领的残存小队行进速度极快,他们对这片暗红色的大地熟悉得如同自家的庭院,在嶙峋的怪石、干涸的河床以及一些巨大生物骸骨构成的迷宫中灵活穿梭,巧妙地避开了一些能量紊乱、空间不稳的危险区域。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依托着一座巨大无比的、仿佛被利刃斩断的山峰断面而建立的营地。
营地外围,是用就地取材的暗红色巨石垒砌成的、高达十余丈的简陋城墙,城墙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深深的爪痕、灼烧的焦黑、以及一些凝固的、颜色发黑的污渍。城墙之上,有手持骨矛或石弓的哨兵在警戒,他们眼神锐利,如同鹰隼,扫视着荒原的每一个角落。
城墙内部,并非整齐的屋舍,而是一片片依山开凿的洞窟和少量用巨石、兽皮、乃至废弃星舟残骸搭建起来的简陋棚屋。袅袅炊烟从一些洞窟中升起,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粗糙皮裙的妇孺在忙碌,打磨着骨器,晾晒着某种暗红色的肉干,她们的眼神大多带着一种长期处于危险环境中形成的麻木与坚韧。
整个营地都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汗味、血腥味、烟火味以及淡淡绝望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原始、粗糙,却又透着一股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顽强生命力。
“是石山队长回来了!”
“快开城门!”
城墙上的哨兵认出了石山等人,立刻发出了信号。沉重的、由整根巨大兽骨和金属混合打造的城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石山一行人迅速入内,城门又立刻紧闭。
进入营地,更多的目光投射过来,集中在被岩蜥背着的、衣着打扮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墨尘渊身上。好奇、警惕、疑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各种情绪交织。
石山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背着墨尘渊,朝着营地深处、那座断峰山脚下最大的一个洞窟走去。
这个洞窟入口处有手持重型骨锤的战士守卫,内部空间颇为宽敞,干燥而阴凉。洞壁上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萤石,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洞窟内,一位身披陈旧但干净的灰色麻布长袍、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浑浊水晶骨杖的老妪,正静静地坐在火堆旁。她面容苍老,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她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并不强,大约在金丹初期左右,但却带着一种与整个营地、乃至这片大地隐隐相连的古老与神秘感。
“大祭司。”石山将墨尘渊小心地放在铺着兽皮的平坦石台上,对着老妪恭敬地行礼。
大祭司的目光落在墨尘渊身上,那清澈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让墨尘渊感觉自己似乎毫无秘密可言。
“外来者,身负奇异之力,重伤濒死,魂火却坚韧如星。”大祭司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石山,说说经过。”
石山将如何在战场上发现墨尘渊坠落,如何击退幽冥士兵,以及墨尘渊自称被幽冥教追杀的情况简要叙述了一遍。
大祭司静静听着,浑浊的水晶骨杖轻轻点地,发出笃笃的轻响。她走到石台边,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搭在墨尘渊的手腕上。
一股温和、却带着某种探查意味的奇异力量顺着手腕涌入墨尘渊体内。这股力量并非灵力,也非幽冥死气,更像是一种……与星辰、与大地相关的古老愿力?
这股力量在他受损的经脉和黯淡的金丹上游走,墨尘渊能感觉到,它并未带有恶意,更像是在仔细感知他的状态和力量属性。
当这股力量触及他丹田内那团混沌旋涡时,大祭司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她收回手,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你的力量……很古老,很特别。充满了‘始’与‘终’的意韵,老身从未见过。幽冥教追杀你,倒也不意外。”
墨尘渊心中微动,这位大祭司见识不凡,竟然能隐约感知到混沌之力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