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故人北上
金季欢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着。如果是这样,如果是……那么晋璋的认罪算什么?自己心甘情愿挨的板子又算什么?
所以月桃又是为什么而死的?这个从北地一路流浪到天京的孤女,为求生存不得不委身风尘,又稀里糊涂不知被卷进什么事情中,最后莫不是竟然……还是死在一个来自北地的男人手里?
她又想起来,审讯时晋璋说他醉得厉害,中途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醒来后发现自己掐着月桃的脖子。
万一,万一……
如果晋璋没有杀人,那月桃的死因就更值得深思了。
睡意全无,金季欢披衣起身,点上灯,开始给沈寒灯写信。
她不喜欢晋璋,但也不想冤枉一个无辜的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向北的某个驿站内,正住着两个已经尴尬了一路的人。
御史中丞沈寒灯,烜朝开放女官官职后,她算是其中的佼佼者——文武双全,思维缜密,心细如发,不近人情。
理论上干她这个职位不需要会武功,奈何人家武艺还格外高强。
至于性格嘛,商纵知道,她出身特别、身世坎坷,本就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相对的,一旦她打心眼里认可了谁,反而能拿出浑身的倔劲儿去坚守那份情谊。
现在回想起来,早在金季欢陈述月桃案情时,说出那句“天底下像我们这样无父无母、飘零江湖的姑娘们,都是彼此的姐妹”之时,沈寒灯就已经被那小厨娘“招安”了。
“是有人追杀,那我不也派人暗中保护了吗?你怎么光记着我打她板子的事儿,救了她一命都不能抵消吗?”
他领了密令之后,行到第一个驿站当晚就遇上了沈寒灯,后者劈头就给他一通数落。
“一码归一码,如果你不赶她出天京,也不至于有人敢对她动手。所以说到底,你是在圆你自己做的孽。”
“嘶……怎么变成是我赶她走的?”商纵急得直挠脑袋。
他阴鸷自负,沈寒灯清冷寡言,一直以来多亏有个周砚知,他们三人相处时才能勉强维持一个其乐融融的状态。
现如今,没了浆糊,一块铁板和一块石板,别说黏不到一块儿去,不把彼此碰伤都是好事儿。
“沈中丞,你心里也清楚,得亏办案的是我,换一个人金季欢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沈寒灯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她依旧做男装打扮,鬓角整齐地压在帽檐下,俊秀的面庞此刻被愤怒染红:“她伤还没好,就被人从飞花居里衣冠不整地拎出来,扔到板车上,在一堆人的目光中离开……”
这些都是后来她打听来的消息。忙活大半个月,终于有空再去飞花居看金季欢,得到的消息就是人已经被王掌柜赶走了。
商纵不说话了。都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而他低估了“小鬼”们的能耐。当得知金季欢已经被飞花居如此不体面地驱逐、甚至已经离开了天京后,商纵气得挥手甩了一个茶盏砸在墙上,吓了来报信的人一个趔趄。
这死老许,吃人鱼脍的时候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退一万步说,这案件一开始就是到他们京兆尹手里的,但凡他们硬气些、灵气些、多追查线索、早抓到犯人,也不至于逼得金季欢出这种大昏招。
金季欢离开天京多久了?她是往哪边去的呢?是一鼓作气赶路,还是走走停停那样的?伤最终好全了吗?她那弟弟呢,还好吗?能照顾好姐姐吗?你俩如今到哪里了呢?天下那么大,你们准备在哪里安家?
北部一都二州,是靖边侯楚晟的地盘;“一都”指的就是隼翎关。楚晟掌管北地的盐铁贸易,坐拥三万寒骑,有敌情时可再调五万边关军马,权限很大。
有线索显示,之前晋家的人勾结了他,私囤御用的雪髓椒。其实雪髓椒说来说去也就是香料和调味料,皇帝也不打算为这点东西去得罪藩王;可既然能私相授受雪髓椒,会不会也私相授受了些别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故人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