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抬眸看了看贾琏,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老祖宗不是故意跟你过不去,实在是为了你好。这以后入仕,时时处处都要小心。你这性子,便是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人利用了。”
虽然老太爷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但是在场的人却总觉得老人家似乎是意有所指的。当然,王氏也是包括在内的。
“看老太爷说的,咱们家不是还有这么多长辈照应着嘛!不过有事的!”贾浦笑着说,“而且,过两年自然也就好了!”
“你说得对,正是这么个道理!哪像他老子,就知道喊打喊杀的!”老太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先把贾赦骂了一顿,然后看向贾琏,慈祥的安抚他,“回头好好读书,给你父亲挣个状元,让他还能说什么?”
“谢老祖宗!”贾琏有些怯怯的,低声呢喃着,“琏儿只怕考得不好,惹父亲大人生气。”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后你父亲再凶你,来找老祖宗,老祖宗给你做主!”老太爷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儿,很是和蔼。
“如果老祖宗忙,来找太叔公也是一样的!”贾浦跟着说。
随后,几位叔公辈的也表示自己的辈分能压制住贾赦,让贾琏受了气便去他那里。
一时间,整个宗祠里竟是一片笑声,和谐得不得了。
王氏愕然,她甚至有些不明白这事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眼前的这些人似乎根本就没认识到重点是什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想知道,不过故意装糊涂罢了。说到底,贾赦如今的正是如日中天,大家都不愿意得罪于他。
思及贾琏很快便要参加会试,王氏不由得便联想到她那可怜的儿子,如果她那儿子还在,又有贾元春这个女儿,今日在这宗祠里的待遇,定是要反过来的。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所以,王氏便愈发的恼恨老太太了,贾宝玉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是老太太一手给毁了。如果由着她自己教养,必定能教出另外一个“贾珠”。
心里烦躁,王氏愈发的听不得周围愉悦的声音,索性冷笑一声破坏了所有的气氛,“听着大伯的意思,好似我自己把自己的脸弄成这副德行,然后嫁祸给贾琏似的。这个世界上,也实在没有这个道理罢?“
说罢,愤怒的她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脸面,掀开了幕笠,一把扯掉了面纱。虽然过了这几日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脸上仍然是左一块、右一块的红肿,看起来很是骇然。
“啊!”在场的男人首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声呼了出来,但是很快便有压抑了下去,忙低下头,不再看一眼。一则是碍于男女有别,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真的不想夜里做恶梦。便纵然如此,回去之后也要好好的烧香拜佛保佑才好。
除了早已经有心理准备的贾赦父子,只有老太爷见多识广,仍旧非常镇定,这个时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看我这脑子,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说着说着就把正事儿给忘了。王氏你可有人证、物证什么的?”
别人或许是年纪大了便老糊涂了,但是这位老祖宗是典型的越老越精明。那么一番教子闹下来,坐实了贾琏因为冲动而胡言的形象。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把贾琏摘了出去。只要贾琏不陷进来,后面的事情就抖好说了。
话说,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的反应格外的与众不同,那贾珍竟然饶有兴味的看着王氏的脸,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这盒粉是贾琏给的,我的贴身丫鬟彩云可以作证。”人证、物证什么的,王氏是真的有。
看着那盒造型精致的粉,老太爷微微蹙眉,“你说,这个里面有……有什么毒药来着?”
“恋丁香,本事无色无味无毒的,但是只要撞上丁香花粉,就会变成剧毒。表面上看来好似普通的花粉过敏,实际上若是按花粉过敏来治疗,却是会中毒而死的。”王氏把大夫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借此来强调自己能够平安无事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同时,也佐证那下毒之人狠毒的心肠,缜密的心思。
“家里的大夫都叫来,请大家检查一下,这盒粉到底有没有问题。”老太爷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命人下去处理。
陆陆续续的,大夫们都到了,拿着粉盒,围作了一团,小声的讨论着。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太阳也慢慢地开始西坠,大家都觉得累了,而且肚子也饿了,虽然有点心什么的垫着,但是实在不顶事儿啊。
感受到大家的怨气,原本就有些不耐烦的贾珍愈发的没有好脾气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毒,一句话,赶紧说清楚了!”
大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大家把最年长的推了出来,老人家颤巍巍的,大家也不好摆脸色,只挥手命他说。
“请恕老朽才疏学浅,这盒粉怎么看着都是普通的粉,并没有什么毒素。”
王氏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贾府里的大夫那都是重金聘请来的,虽不敢与宫里的太医相提并论,却也都是极难得的名医。可是,思及那“恋丁香”本就是秘药,王氏心中最后一点疑虑又打消了,秘药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的。这么想着愈发的觉得自己能够逃出一命,实在是上天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