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坐立不安,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徐军的身影终于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两手空空。
李兰香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军哥……”
她迎了上去,声音都在发颤,“没事。咱盖不起砖房,咱用泥巴,俺也能给你垒个结实的。”
徐军没有说话。
他爬上骡车,在李兰香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才缓缓地从贴身的内兜里,摸出了一张薄薄的、盖着鲜红印章的纸。
不是正式的“票”,而是一张盖着“红旗机械厂-后勤科”公章的“领料单(调拨)”。
“这是啥?”
李兰香哽咽着问。
“这是咱家的‘房票’。”
徐军笑了,那笑容里,是如释重负和强大的自信。
“红旗机械厂的砖窑,这个月刚烧好一批青砖。李科长批给咱们了——五千块青砖,两千片瓦,十袋洋灰!”
“全按……‘出厂价’给咱结!”
“五千块?!”
李兰香的脑子“嗡”的一声,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砖!
“军哥!”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徐军的胳膊,当着镇子的大路,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是她这辈子,流过的最甜的眼泪。
“傻丫头,哭啥。”
徐军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坐稳了,咱回家!过两天,咱就请人,盖房!”
骡车再次“咕噜咕”地踏上了归途。
李兰香的哭声渐渐停了,她只是红着眼睛,一会儿摸摸怀里那匹滚烫的红布,一会儿又从兜里掏出那包“大白兔”奶糖。
她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半透明的糯米纸都舍不得扔,仔仔细细地折好。
她看了看身边赶车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自己吃,而是踮起脚尖,把那颗散发着浓郁奶香的糖,轻轻地塞进了徐军的嘴里。
“甜不?”
她仰着脸,小声问,眼睛里亮晶晶的。
徐军嚼着那颗又香又甜的糖,只觉得那股甜意,从舌尖一直化开到了心底。
他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握住了妻子那只因为紧张而微凉的手。
“甜。”
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兰香,以后咱家的日子,会比这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