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画廊里蔓延。
几秒钟后。
他抬起头,耳根那抹绯红尚未完全褪去,眼神却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避开她过于锐利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好。”
一个字。
轻飘飘的。
却像是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注定要激起层层涟漪。
沈清澜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成了。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约,递过去。
“签了它。”
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陆止安接过那份厚重的合约,指尖似乎还有些发颤。他甚至没有细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旁边一支沾着颜料的画笔,顿了顿,又放下,另找了一支普通签字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清隽有力。
沈清澜收起合约,目光再次扫过这间略显寒酸的画廊。
“明天上午九点,会有人来接你。”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风铃再次轻响,画廊门合上。
陆止安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刚签下名字的指尖。
窗外阳光正好,落在他柔软的发梢和微红的耳廓上。
半晌,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碰了碰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耳垂。
指尖冰凉。
眼底深处,那抹清澈的茫然渐渐褪去,掠过一丝极淡、极复杂的情绪。
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转身,走向画架,拿起那支沾满浓郁颜料的画笔。
笔尖落下,在那幅名为《暗涌》的蓝色油画角落,随意却又精准地,添上了一笔近乎黑色的、深沉的蓝。
如同海底最深处,无人得见的暗流。
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