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没人有资格评判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旁人无需多言。但于理,他已经犯下很多大罪。想保他的人很多,但他所铸就的错,实在太多。这次去南海,若他能顺利归来便算是立下大功,之前的罪行也可一笔勾销。”
“或许是又一个二十八年,或许是好几百年,这样,你也不怕等吗?”
青寻将余拓放在石桌上,站到亭前临海而立。海浪翻涌,不时雀跃着奔到岸边,卷起千层波浪。他的背影,隐约和以前的青寻重合,孑傲又萧索。
“怕。”青寻这么回答,“我等他多少年便是实打实的多少年。可他也同样在等,他的等待,要加上我没有记忆的二十八年,中间被他照顾的几百年,甚至还有。。。以前病逝时他苟延残喘的两年。我不忍再让他这般等下去了,等到他回来,要轮到我好好爱他。”
我,等待着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分离的那一天。
将余拓交到满头大汗的男人手里,青寻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蹲在别人挖的陷阱里,好像受了点惊。”
吴刚忙捧过兔子四处瞧瞧,发现无外伤,提着的心才终于放下,他将余拓捧起来,耐心道:“这次要不是青寻上仙,我都快找不到你了,下次别乱跑了。”见余拓不太有精神,吴刚又捏捏他垂下来的长耳,把他捧近些问,“是不是饿了,恩?”
余拓疲惫地掀了掀眼皮,砰地一声又化作人形,他任吴刚抱住,破天荒地伸出双手环住吴刚的脖子,委屈道:“我要回家。”
玉帝太可怕了,我不要再看见他嘤嘤嘤嘤。
见余拓又开始迷之抖动,青寻憋笑道:“你快带他回去吧。”
吴刚抱着怀里的小孩,轻轻一颠,道:“那下次我再带他来拜访上仙。”
夜深人静,青寻只在里衣外披了件长袍,双手捧着一壶茶来到院里。
两个晶莹剔透的茶杯被放置于圆桌的两边,青寻含笑将两杯中斟满茶,然后坐在一边,趴在桌上望月。
直到桌上的茶被吹冷,青寻才端起其中一杯,往另一个杯子上碰了碰,一饮而尽。
“好茶。”青寻回味片刻后,又为空了的杯里添上,“你觉得如何?”
忽的,他觉出这举动实在很傻,心头涌上无限寂寞,却又很实在。像是整个天地只有自己,他可以将每一份短暂地光阴连起来,织成名为溟蒙的一片网。然后任自己躺进去,触到内心最柔软充盈的那块地方。
是他的溟蒙,他百年的等待,都是为自己。
他曾在溟蒙庙里和自己怀着同样的心情独自饮酒或品茶,低叹一声,唤的全是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青寻这个名字给了第二世的自己,又不满足似的冠上他的姓。
是那么固执又坚定的溟蒙,竭尽全力地想把整个世界都布满他的影子,让自己看到,让自己明白,让自己逃不开,最终又像是宿命一般,让自己爱上。
原来青寻要爱上溟蒙,是这么简单的事。
青寻喝光了壶里的茶,对面的杯里还是满的。
他起身跺跺脚,自顾自地念道:“天上太冷了。”
语罢,他摇头晃脑捻个诀,溟青阁的前院里竟不见了青寻的身影。
☆、第 16 章
青寻没想到人间此时并未天黑,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他探头探脑地从溟蒙像后往外瞧。当看到有一俊俏男子直挺挺跪在不远的前方,他赶紧往里躲了躲,只听得那人道:“请溟蒙上仙保佑我四姨娘身体安康。”
青寻小声笑,心道这人有趣,自己娘不管,倒管了姨娘。
那男人接着又道:“即使她与我母亲素来不合,但她是小九的亲娘。她若是走了,小九在这个世上便没有至亲之人了。”
语罢,他磕了三个响头,捐了大笔的香火钱之后木着脸走了。
青寻愣在后方的小小角落里,不由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狭隘了。
随即又来了好几人,青寻很是羞愧地听完他们的愿望,想着趁哪天晚上去这些人家里瞧瞧,能帮上忙的就悄悄给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