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齐邱想得更多:“你们之间有没有签过什么合同?以防未来产生纠纷。”
“……不,实际上我师兄甚至不知情。”
方新故和齐邱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姜鹤垂下眼,神情有些难过:“我师兄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但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中。他家里条件一般,供他学音乐已经很费劲了,偏偏又遇上这种事,治疗费用和后续的负担太重,他父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和他们商量过后,决定把师兄出事前写的词曲卖出去,来补贴他的治疗费用。
但是我师兄做的曲,怎么说呢,都缺了些亮点,所以一开始卖得并不好,倒是有人想要低价打包买入,但我觉得我师兄的心血不该被贱卖,就拒绝了。当时我也意识到这样广撒网卖歌肯定不行,就去联系了学校的老师,找他们打听有没有哪些剧组、项目在收歌,学校老师知道我师兄的情况,也很乐意给我提供一些消息和帮助。
恰好当时《水噬沙》剧组在收歌,我知道后,就从我师兄那里找出合适的曲子,再有针对地进行了一些改编——我知道我的基本功一般,但还是比较擅长改编的。我改完之后把歌投给《水噬沙》剧组,剧组很爽快地买下了,给的价格比市价更高不说,而且还不贪墨我的署名权。
我和伯父伯母非常高兴,这笔钱确实解决了燃眉之急,但因为我师兄这件事不好宣扬出去,所以我就隐去了背后的情况,给《水噬沙》剧组报上了‘冯鹤’这个名字。在那之后,我又用这个办法卖了很多次歌,每一次的结果都不错,也确实减轻了伯父伯母的负担。”
听到这里,方新故恍然想通了姜鹤身上那些矛盾之处。
怪不得他看姜鹤之前在学校写的作品时,觉得他的作品虽然可圈可点,但还是比较稚嫩,可以看出基本功上还是有欠缺,可《水噬沙》的插曲和《情何限》又非常成熟而且亮眼。
怪不得姜鹤一开始被他邀请加入自己的工作室时,明明是很兴奋激动的,但最后却还是拒绝了他。
方新故喃喃了一句:“怪不得。”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谜团终于拨云见日,但这只是姜鹤背后的故事,他又是怎么跟谭致扯上关系的?
其实今天换了其他人坐在这里,听了姜鹤这一通解释,并不一定会马上相信他的一面之词,甚至还会恼怒于他隐瞒了这么大一件事。
虽然姜鹤说的故事非常感人,但背后却藏着一个大雷——著作权属不明晰。
词曲作品并非普通财产,况且姜鹤是在尚未征得冯己安同意的情况下进行改编的,万一以后冯己安醒过来,并不认可姜鹤的行为,甚至认为他是在剽窃自己的作品怎么办——虽然按照姜鹤的说法,他是把赚到的所有钱,都用在了冯己安的治疗上。
可冯己安是植物人,又不是真的死了,只要他醒来、只要他愿意,以后他可以闹事的角度太多了,正常剧组知道这种情况,肯定会规避风险,不会买姜鹤送来的歌,这也是为什么姜鹤从头到尾都把这事瞒得死死的。
比如此刻,齐邱就觉得姜鹤是个烫手山芋,他庆幸着幸好当时没签下姜鹤,现在少了一笔麻烦。
但他不明白方新故为什么对姜鹤的事这么上心,方新故跟姜鹤的这几首歌都没有版权纠纷,他充其量就是唱了《情何限》,就算后期姜鹤和冯己安真闹出什么矛盾,也扯不到他这个演唱者头上。
齐邱清清嗓子,瞥向方新故:“这事跟你也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方新故理所当然,“这事牵扯到《水噬沙》,牵扯到我哥了,我肯定要管。”
齐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懒得说话。
方新故的食指点了下桌子,问姜鹤:“但这事是怎么跟谭致扯上关系的?按照蒋宙放出来的证据,他第一次给《水噬沙》收歌是两年前了,当时你师兄还没出事,你确定他没把自己写的歌卖给谭致?”
姜鹤点头如捣蒜:“我确定!两年前虽然我还没上大学,但当时我已经认识我师兄了,他那段时间他还跟我抱怨过最近运气不好,投出去的几首歌都没收到回复,而且也从没提过《水噬沙》剧组的名字。而且我师兄是个很有条理的人,这首插曲收录在他电脑‘未售出’的文件夹里,肯定没有卖给过任何人。”
方新故心下了然:“也就是说你师兄可能曾经把这首歌投出去过,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最后却被谭致收走了。”
姜鹤听着也觉得这事有点奇怪,他心里有些没底地点点头。
方新故沉吟片刻,道:“那只有一种可能,蒋宙曾经向谭致发出过《水噬沙》的约歌邀请,但谭致却把这事外包出去了,你师兄得到消息后,便向谭致投了歌。虽然谭致并没有回复你师兄,但私下里却拿着他的歌录了demo发给蒋宙,蒋宙非常满意,可最后因为蒋宙自己被踢出了《水噬沙》,所以这事当时也就没有下文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谭致想先上车后补票,姜鹤一边觉得谭致毕竟是老前辈,不至于做这种事,一边又觉得按逻辑,好像也只能是这样了……但方新故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