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驯服过它,她向来都只是靠着外物和魂力将它压制,压抑着风的喧嚣本能,让它不得不听从她的指挥。所以她曾经的举动,不过是避战罢了!
风是肆意的,它或许可以被压制,但它也会如那懂得蛰伏的凶兽一般,一旦察觉到奥黛丽这个控制着它脖颈缰绳的“主人失了手”,那么就轮到它在这个持久的拉锯战中反扑了!
——她早该想到的,在之前那次耳扣的魂力耗尽,她被风吵得睡不着时,她就该想到的!
奥黛丽感受着周身盘旋的风,在它的“轻柔”抚摸中,在它与外在相反的大肆狂塞信息的举动中,悠地自己被风反过来压制的情况并不算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了。
——风不就是这样的嘛,不是东风压过西风,就是西风压过东风……
但风想在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局面下彻底胜过奥黛丽,难道奥黛丽就会认命吗?
不,
她不要认命,如果她从一开始就认命了,那她就不会是现如今的她了!
所以,认命?
“才,不要!”
耗尽预判点数的奥黛丽咽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即便是在察觉自己魂力散尽都没被拟态修炼室放过时,她也没有动摇过这个信念。
——她还有很多想要去做的事,她还有很多想与哥哥和伙伴们说的话,她还想再见到她这辈子才遇到的喜爱的人!她还要变强!她还要去平息那段不甘心!
所以——才不要认命!凭什么认命?她才不会被风击垮,她才不要再对着风认输呢!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
奥黛丽在感觉脑子沉重得抬不起来时,干脆松开了捂着耳朵也不起作用的手,然后仰倒进了草坪里。
喘着粗气,不停整理着脑内信息的奥黛丽仰看着天上的云彩,看着那遮挡了她半边视野的星罗娇气花儿,无视自己七窍中溢出的红色水迹,悠地扯起了嘴角,对着那已经蔓延到方圆八十米的风,似嘲弄地说道,“就,就这点信息量吗?哈,哈哈,没能超过我脑域的极限呢,你就这点能耐吗?有本事再来啊!”
——成为魂师后的靓女她啊,可没曾经那么好杀了!
之后的奥黛丽在回忆此时她的反应时,可以对天发誓她那时像挑衅又似泄愤的话其实是脑子不清醒的表现。
但现在的风可不知道啊,
所以它如她所愿地将本来停住的蔓延“脚步”再次抬起——听风场也随之继续变大,八十一米…八十二米…八十三米……
……其实,有的时候这风也没必要这么“听劝”的。
这是奥黛丽被脑子里的信息量给撑得眼前出现黑白光点时的想法。
也就在奥黛丽觉得自己的脑域被信息量填满得再接受不了信息时,她陡然发现,自己的视角突然变了——变高了,变远了,变宽敞了?
——嗯?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这些感觉是要有对比才会出现的呀,难道她之前的视角很低很近很狭窄吗?
嗯……记不得了。
等等,她为什么会记不得了?不对啊,她现在还记得什么?也不对啊?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该记得什么?
等等等等——现在重新来捋一捋思路,她应该记——再等等,在记得什么之前,她是不是该捋清楚她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它呢?
对啊——她应该是它才对嘛。
不过——它又是谁?谁又是它?
它是云彩吗?不,被风中被推着走的云彩觉得自己不是它;那它是大树吗?不,被风摇得哗哗作响的大树觉得自己不是它;那它是蝴蝶吗?不,被风托举着从高往下滑落到草叶上的蝴蝶觉得自己不是它;那它是蚂蚁吗?不,被风吹着滚到草隙间的蚂蚁觉得自己不是它……
那它是睁着眼倒在草地上的那个,呼吸逐渐微弱的黑发金瞳少女吗?
自问着自己的它似乎在这里卡壳了一下,但随后它又飞快进行了回答:不,它好像,不是她……
随后它否决了许多次,视角也经过了无数次地转变——直到视角从风中的尘埃上脱离,它也依旧还在自问着自己——它是谁?
——谁是它?
——它怎么感觉谁都是它,但它又谁都不是呢?
——难想,难寻,难以分辨……
那不去想了,行吗?
它好累,它好想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在风里好好睡上一觉——等等,它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问自己最后一个问题——风……它是风吗?
对啊,它豁然开朗——它可以是风啊!只有风,也只有风能这么自由自在,也只有风才会在这方空间里到处都是……
它刚总结完这个道理,突然又卡壳了一下,因为它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划破了它的思维,犹如石破天惊一般的震撼感油然而生——这方天地是一个空间,对,一个空间,一个不属于它,但已经被它所探索完成的方圆百米的空间。
而它,是充溢在这个空间内的风,由这个空间所限制,由空间所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