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夏背对着他,立于窗前,一袭素白医袍在夜色中如雪般刺目。
她指尖轻抚窗棂,目光却穿过庭院,落在那方正在连夜雕凿的石碑上——残烛堂弟子们手持刻刀,火把映照下,每一凿都带着沉痛与觉醒的重量。
“药律碑”三字已初现轮廓,笔锋凌厉,似要破石而出。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霜:“他们想用‘妖言惑众’定我的罪?可笑。真正惑众的,是那些把人当药引、拿命炼丹的魑魅。”
她转身,眸光如刃,直刺萧临渊眼底:“你以为我为何要立碑?为何要公示药律?不是为了扬名,是为了布阵。今日百姓所见,皆为证言;明日天下所议,皆为刀锋。”
说罢,她抬手击掌三声。
庭院暗处,一道佝偻身影缓步而出——老守陵人,须发皆白,手中捧着一方檀木匣,指尖颤抖,却握得极稳。
“先帝遗诏副本,”云知夏接过匣子,当着萧临渊的面缓缓开启,“藏于药律碑封底暗格,二十年无人知晓。诏书有言:‘医者仁道,当归天下,非一家一姓之私器。’”
她将诏书展开,金线绣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老大人,明日一早,你以‘前御药房守陵官后裔’身份,携此诏书赴宗人府,正式呈递。”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告诉他们——谁若动我,便是违祖训;谁若毁药律,便是逆天道。”
老守陵人双膝跪地,老泪纵横:“老奴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先帝若知今日有您这般医者持诏立律,九泉之下,必得安息。”
云知夏扶他起身,目光坚定:“这不是为我一人,是为千千万万曾被‘药嗣’吞噬的无辜者。”
话音未落,院外骤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火药童小焰飞奔而入,脸上沾灰,呼吸急促:“小姐!城东起火了——是昔日药嗣会总坛!火势不对劲,不是乱烧……是沿着‘燃脉线’走的!”
云知夏瞳孔一缩。
燃脉线——药嗣秘传的控火之术,依药材易燃性布阵,一点即燃,环环相扣,专为焚毁证据而设。
可如今,这火竟自己烧了起来?
她疾步登楼,立于阁顶,远眺城东。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映红半边夜空。
烈焰如蛇,沿着旧日药房、试毒井、地窖通道一路蔓延,却诡异地避开了周边民居,精准得如同有人操控。
更令她心神一震的是——火海深处,数道黑影正仓皇奔逃,其中一人怀中紧抱一青铜匣,匣身刻有双蛇缠鼎纹。
那是“药火种”的容器。
传说中,药火种乃药嗣千年秘藏,内蕴七毒之源,可炼“永生丹”,亦可化万毒之引。
她曾在废墟中寻得残片,却始终不见本体。
而今,它竟在火中现身?
“他们不是来灭迹。”云知夏眸光骤冷,一字一句,“是想借火遁逃,把火种带出去。”
她翻身上马,黑发在风中如旗展开,手中银针寒光一闪,插入腰间药囊。
“追。”她勒紧缰绳,声音冷如寒铁,“别让他们把火,再点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