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座宾客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甚至惊呼出声。
莫商却依旧静坐不动,指尖轻轻叩着案几,节奏平稳,仿佛没看见那刺来的剑光。就在剑锋即将扫到他身前的瞬间,他忽然抬手,两指精准地夹住了一片从头顶飘落的荷瓣。
“够了。”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音落时,两指微微用力,那片荷瓣瞬间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水榭内刚安静片刻,忽然传来一阵朗笑:“这哪够啊!美人一舞难再得,怎能就这么停下?何不尽兴而归!”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紫袍的公子执着酒壶站起身,玉冠微微歪斜,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他走到舞池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着道:“云姑娘舞姿倾城,当以美酒助兴才是。此酒名为‘醉仙颜’,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千金难求。”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两个夜光杯,斟满琥珀色的酒液。酒液在杯中轻轻荡漾,与云鸩旋转的裙摆交相辉映,美得晃眼。满座宾客的目光在莫商与紫袍公子之间游移,显然是想看一场好戏。
琴师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指下的曲调陡然转急,如骤雨打在荷叶上,急促而激烈。
云鸩的舞步骤然停住。她垂着眸,裙摆如敛翅的蝴蝶,静静垂落在身侧,方才的灵动与娇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坚定。
“莫公子说够了,”她缓缓退回莫商的席侧,声音清晰,“便是够了。”
紫袍公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猛地摔碎手中的夜光杯,碎片四溅,他大笑道:“好!好一个‘莫公子说够了,便是够了’!可你就不怕,他今日走不出这水榭?”
云鸩抬眼看向他,眼底没有丝毫惧色,齿间轻轻迸出三个字:“我不信。”
紫袍青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猛然扯碎胸前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血色火焰纹——那纹路鲜红如血,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你可知我是谁?”他声音带着几分阴狠,“我是权天教的人!权天教,在这龙国,可是权倾朝野的存在!”
他俯身逼近云鸩,语气带着威胁:“云姑娘,你现在,还不怕吗?”
话音未落,剑光骤然闪现!水榭内十余名宾客同时掀翻桌案,桌案上的杯盘碗碟散落一地。他们纷纷扯碎衣襟,露出与紫袍青年相同的血色火焰纹——十几道火焰纹在烛光下连成一片,如同一片火海,将莫商与云鸩团团围住!
“权天教的鼠辈,我已候尔等多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水榭上方传来,话音落时,一道青影自梁上翻落,动作轻盈如猫,剑鞘点地时竟没发出丝毫声响。
来人穿着一身青衫,腰间佩着长剑,袖口处用银线绣着浪涛纹,在烛光下闪着微光。他侧身挡在莫商的席前,目光冷冽地扫过那些权天教徒,朗声道:“四海楼右使,殷刹剑。”
紫袍青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道:“就你一人?也敢说‘候尔等多时’?”
殷刹剑手握剑柄,剑未出鞘,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自信:“杀尔等这等鼠辈,一人,足矣。”
水榭内的烛火忽然明灭不定,原本浓郁的荷香里,渐渐混入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紫袍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长剑如毒蛇出洞,径直刺向殷刹剑的胸口!
殷刹剑却不闪不避,反而纵身掠出水榭,足尖轻点荷叶,身姿轻盈如燕。“有本事,便来湖心一战!”他回头看向紫袍青年,语气带着挑衅。
紫袍青年怒喝一声,提剑追了上去。两道身影在月下的湖面上缠斗起来,剑光闪烁,剑气激得荷塘里的荷花纷纷飘落,如同一阵粉色的雨。
水榭内剩余的权天教徒见同伴离去,互递了个眼色,悄然围向莫商——显然是想趁机拿下莫商。
云鸩见状,心中一急,突然抬手拂翻了身旁的烛台。烛火落在洒了酒的地上,瞬间窜起半人高的火焰,形成一道火幕,堪堪隔开了那些教徒的杀阵。
火幕中,一道白影骤然闪现。剑光如匹练般横斩而过,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不过瞬息之间,围上来的十余名教徒便纷纷倒地,脖颈处皆有一道细小的血痕,顷刻毙命。
白裙女子收剑入鞘,纵身掠向湖心,足尖轻点水面上的残荷,稳稳立在殷刹剑与紫袍青年的战局中央。她身姿纤细,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场。
紫袍青年看清她的模样,瞳孔骤然收缩,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四海楼的人?不对……你身上的气息,不是四海楼的!”
女子缓缓抬起剑鞘,鞘身上刻着一个血红的“目”字,在阳光下刺眼无比。
紫袍青年脸色骤变,嘶声喊道:“你是醉杀楼的人!醉杀楼向来不管江湖闲事,为何要插手我们权天教的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女子语气平淡,话音未落,寒光骤然闪现又收。
紫袍青年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眼前一黑,首级坠落在湖水中,激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湖心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飘落的荷花与淡淡的血腥味。女子收剑转身,看向水榭中的云鸩,没有说话,随即纵身离去,白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