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风波一出,李兀便坚决终止了舞蹈教学。
那些被当作祭品的套和油,最终在法师的念叨声里化为了青烟,算是“烧”给了那对并不存在的男同淫鬼。
其实戚应淮的舞步也学得七七八八了。
李兀的脚背也差不多被踩得麻木了。
节目组请来的专家很快到位,据说是情感咨询领域的权威,招牌响亮,童叟无欺。
宣传资料上写着,这几位专家曾成功帮助无数深陷情感泥沼的家庭重归于好,走出困境。
李兀看着专家侃侃而谈,心里却忍不住冒出一个疑问:两个人的情感问题或许还好解决,可眼下这……一个人对四个人的复杂局面,这位专家真的也能搞定吗?
不过也容不得他多想,节目组给每位嘉宾都分配了专属的心理咨询师,李兀也被安排了一位。
他其实一直隐隐觉得自己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问题的,只是从未深究。咨询以聊天的形式进行,气氛还算松弛。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童年,少年,以及步入青年后的种种经历。
专家在一个恰当的停顿处问他:“当你面对那些让你感到压力的情境时,内心深处最直接、最本能的念头是什么?”
李兀几乎没有犹豫,吐出一个字:“逃。”
他想逃跑。
这个念头清晰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李兀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仿佛从很幼小的时候就开始逃了。
逃离亲戚家那种寄人篱下的微妙氛围,逃离学校里某些不友善的环境,逃离那些对他投来异样眼光、让他感到不适的人。
很多事,即使用成年后的眼光回头看,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对于当时那个处在幼年或青年时期的他来说,确确实实造成了真实的伤害。
那些伤害,或许在外人看来微不足道,但在他稚嫩的心海里,都曾掀起过小型海啸般的阵仗,留下过难以磨灭的痕迹。
“这次,面对眼前这个局面,你内心最真实的念头,也是想要逃离,是吗?”
李兀点了点头,很坦诚。
他是真的很想逃。事实上,在之前闹到法院门口、接受调解的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他连行李都偷偷收拾好了,护照就压在箱子的最底层。
他差一点就真的要走了,买张机票,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当这个念头清晰到触手可及时,他猛地刹住了。
他想到那四个人怎么办?如果他真的就此消失,以那几位的性格和能力,恐怕会把天都翻过来找他。
问题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解决,只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以更激烈的方式爆发。
更何况,那四个人,哪一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闹起来,场面绝非他能控制。
“你曾经爱过他们每一个人,所以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意看到他们因为彼此争斗而受到伤害,对吗?”
李兀沉默着。
他想,有些植物一生或许只能结一次果实,可他这棵树上,却偏偏结了四次。
每一次都真实地经历过,抽枝发芽,绽放花朵,等待授粉,最终凝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整个过程,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没有一刻是糊涂的。
如果传说中,伴侣是由自己的一根肋骨所造。那么李兀想,造他的时候,上帝或许一时失手,足足取走了他四根肋骨。
每一根,都对应着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