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礼被紧急送医,诊断是胃穿孔,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李兀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那边的护士小姐语气带着点歉意和公事公办:“哎呀,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但徐先生被送来时,意识模糊前留下的紧急联系人号码……是您的。”
李兀这才知道,徐宴礼这家伙在剧痛袭来、几乎晕厥之前,唯一做的事,竟然是强撑着给自己拨了个救护车热线。
之前那场全民关注的“选夫”风波,闹得轰轰烈烈的后果之一,就是这四个男人的行为逻辑,似乎都不同程度地、潜移默化地围绕着李兀在运转,仿佛他成了某种无形的中心。
傍晚的医院走廊格外冷清,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
徐宴礼刚做完手术,麻药劲还没完全过去,也不能进食,只能安静地躺着。
李兀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闭着眼睛、仿佛陷入无尽疲惫的徐宴礼身上。
穿着蓝白色条纹病号服的徐宴礼,卸去了平日所有的伪装和锋芒,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跟那个能搅动风云的人判若两人。
李兀看着他此刻毫无防备的睡颜,忽然有些恍惚,他曾经一度以为,这个人的血,大概也是冰冷无情的。
徐宴礼的手背上埋着滞留针,透明的药液顺着细长的软管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他的静脉。
年轻的小护士们隔一段时间就轻手轻脚地进来查看一下输液情况和监测仪数据,目光扫过坐在床边的李兀时,总是忍不住互相交换个眼神,然后默契地捂嘴偷笑,脸颊泛红。
这个反应代表着什么,李兀几乎用不着费神去猜。
徐宴礼从昏沉的麻药余韵中挣扎着醒来时,眼皮沉重地掀开,模糊的视线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李兀坐在他床边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浅色外套,微微倾着身,手臂越过他的床头,正在调整着什么,露出一截系着细细红绳的伶仃手腕,和一段白皙得晃眼的侧颈线条。
李兀调整好床头高度,一低头,就对上徐宴礼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那眼神直勾勾的,带着点麻醉未散的茫然和木然。
李兀伸出手指,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徐宴礼眨了眨眼,声音因为虚弱和干涩而显得沙哑飘忽,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我这是……还在做梦吗?”
李兀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这人意识是彻底清醒了,只是脑子还没完全转过弯来。
医生随后进来,仔细嘱咐了几句,说要打完手头这几瓶消炎药,观察一晚,等到明天才能尝试喝点温水或流质食物。
徐宴礼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始终像是黏在李兀身上。随着时间推移,麻药效果逐渐减退,身体的痛感和周围真实的环境细节一点点清晰起来,他才慢慢地、后知后觉地琢磨出味儿。
现在这情形,好像真的不是在做梦。
李兀看了眼时间,夜色已深,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外套,问道:“你晚上一个人待在这里,能行吗?”
徐宴礼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
李兀看着他这副难得示弱的样子,有些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低声吐槽了一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脆弱?”
徐宴礼闻言:“其实……我一直都挺脆弱的。”
那边商时序回到住处,没见到李兀的人影,立刻闻着味儿打电话过来了,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徐宴礼?他住院了?兀兀,那种人……让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李兀走到病房外的走廊,压低声音:“他也挺可怜的,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商时序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语气“诚恳”:“那我去‘照顾’他,保证‘伺候’得妥妥帖帖。兀兀,你回来休息吧,别累着了。”
李兀简直能想象出商时序所谓的“照顾”是什么画面,恐怕会趁着徐宴礼此刻虚弱不能动弹,直接连人带轮椅从住院部三十几楼“顺理成章”地抛下去,还美其名曰“帮助解脱”。
李兀:“好了,我就照顾他这一晚上,出不了什么事。你那边没什么要紧事就别给我打电话了。”
挂了电话回到病房,徐宴礼即使生病了也非常安分,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
李兀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但知道徐宴礼这人骨子里爱干净,便去打了盆温水,浸湿了毛巾,力道轻柔地给他擦拭脸颊和手指。
徐宴礼全程就靠坐在病床上,异常安静,目光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直牢牢地、一瞬不瞬地落在李兀低垂的眉眼和手指上。
夜里他想去洗手间,都强忍着没叫醒靠在旁边睡着李兀,自己咬着牙,动作缓慢而吃力地挪动。
李兀其实并没睡着,听到动静立刻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