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向谢晚宁,带着商量的口吻,“乌鹊姑娘,书斋生意尚可,我想着在隔壁再盘个小铺面,专门售卖女书相关的笔墨纸砚和绣品,还有教授女书。只是这本金……”
谢晚宁立刻会意,爽快道。
“这是好事!本金我出,算我入股。”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过去,“说实在的,你有经商之才,而幺娘心灵手巧,这生意定能红火。赚了钱,记得给我分红就好。”她语气轻松,带着朋友间的打趣将那荷包递了出去。
苏若接过荷包,没有过多推辞,只是郑重道。
“乌鹊姑娘放心,苏若定不负所托!”
与此同时,柳幺娘也看了过来。三人相视而笑,酒楼内顿时充满了温暖融洽的气氛。阳光正好,映照着柳幺娘捏着毛笔在宣纸上飞舞的女书,也映照着苏若眼中对未来的希望。
然而,这份温馨并未逃过阴暗处的窥视。
书斋斜对面茶楼的二楼雅间,窗户开着一道缝隙。培风一身不起眼的常服,冷冷地注视着书斋内谈笑风生的三人,尤其是——谢晚宁。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猎人锁定猎物般的精光。
“终于找到你了,乌鹊。”
他低声自语,手指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着,“和两个逃犯搅在一起?真是自寻死路。”
他回头对身后一名同样便装的手下吩咐道:“去,查清楚那个哑女每天的必经之路和习惯。还有,准备好‘千丝网’和‘迷魂散’。今日公主已经回京了,这次,我定要让她插翅难飞,亲自把这丫头送到公主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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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御书房。
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有些沉闷。皇帝叶知琛高踞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面色有些晦暗不明。
下首,坐着刚刚风尘仆仆赶回冀京的燕王叶景珩和安平公主叶菀。
叶菀一身华服,仪态端庄,汇报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祈福”见闻。叶知琛听得心不在焉,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叶景珩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不易察觉的阴鸷。叶菀敏锐地察觉到了父皇的敷衍,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恭谨,很快便识趣地结束了汇报。
“嗯,菀儿一路辛苦,下去歇息吧。”叶知琛挥挥手,语气平淡得如同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宫人。
“儿臣告退。”叶菀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低下头躬身行礼,然而转身离去时,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恨意与不甘。
敷衍。
又是敷衍。
她这个父皇,眼里何曾有过她这个女儿?
他不知她辛苦,不问她有何不便,更不想了解一点自己女儿到底想要什么。
或许对于叶知琛来说,自己不过是个用来平衡朝堂、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她脚步一顿,微微侧首看向身后那富丽堂皇的皇宫,眼底划过一丝冷冷的嘲讽。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狠心了。
御书房内只剩下叶知琛与叶景珩两人,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压抑。
“皇弟戍守北境,劳苦功高,此番回京,定要好生休养。”叶知琛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假的关怀,目光却锐利如刀,在叶景珩身上扫视,“朕听闻……途中遭遇了些宵小之辈?可曾受伤?”他刻意加重了“宵小之辈”几个字,仿佛真的只是关心。
叶景珩端坐如松,面色平静无波,只是脸色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他懒懒散散地倚坐在紫檀木圈椅上,姿态闲适得仿佛在自己王府书房,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声音也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倦意。
“劳皇兄挂心……些许毛贼,已被臣弟护卫击退。”他微微抬了抬眼皮,对上叶知琛审视的目光,笑容加深,带着点自嘲的意味,“托您的福,臣弟只是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
“轻伤?”叶知琛眉头一皱,语气陡然变得“关切”起来,身体也微微前倾,“北境苦寒,刀剑无眼,岂能大意?你是我大楚的柱石,万不可有失!”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侍立一旁的荣安。
荣安立刻心领神会,躬身从御案上那个雕龙画凤的精致玉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散发着奇异幽香的丹药。那丹药甫一暴露在空气中,那股甜腻得近乎诡异的香气便无声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