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的最后一天。
听说巴黎很冷,但她们中间没有人这样觉得。
黎春风将自己乱糟糟的公寓收拾出一个角落,将那本买回来的《她的理想国》放到了行李箱最深处,她已经不打算将这本摄影集还给冯鱼。
邱一燃“嘭嘭嘭”
地切完菜,“笃笃笃”
地开完所有调料的盖,又“噼里啪啦”
地在只能用电磁炉的厨房炒完三道菜,最后用黎春风的旧T恤隔热,端着热火朝天的菜上了桌。
她们挤在一堆乱得很糟糕的旧衣物旧家具中间,满身油烟味地吃邱一燃改良版的中餐,只喝完了半瓶红酒。
黄调暖光像太阳下沉。
邱一燃围着小熊围裙,喝红酒把脸喝得像湿润的覆盆子,很认真地处理着红烧鱼中的鱼刺。
黎春风撑着下巴,大概也喝得有点醉,突然对她说,
“邱一燃,你这个样子,没有人来找你拍时尚大片。”
邱一燃把处理好的鱼肉夹给黎春风,看在她面前穿卫衣素颜戴高度数黑框眼镜的黎春风,说,
“黎春风,你这个样子,没有人来找你代言新广告。”
然后两个人都捂着肚子笑起来。
这个夜晚,好像再没有那个始终在两个人心脏中间撞击摇晃着的天平。
于是她们不是知名摄影师和失业模特,只是凑巧在一起度过最后一晚的同伴。
饭后,还没来得及洗碗,黎春风突然把邱一燃拽了出去。
因为听说,香榭丽舍今晚有迎接新年的烟花秀。
不出所料,街上人群密密麻麻,各种肤色,白的黄的黑的,每个人都在空气中吐出湿润的白气,足以将整个地球淹没。
让地球变成一颗巨大的球型棉花糖。
她们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在人群末端能看到的烟花很小,像不同颜色的蜘蛛在天空爬行。
她们的身高在白人中间也没有优势。
原本邱一燃想就在人群末端看看算了,她对这种人多的场景并不是很感兴趣。
通常也不能沉浸在其中,很多时候她觉得吵,觉得头晕,所以她基本不看演出,也不去人多的地方。
相比于这种场合,她更愿意在家里享受安静。
但那一刻当她侧过头,看清黎春风在璀璨烟花下的落寞侧脸时,她忽然有些难过——如果黎春风离开巴黎,那等明年结束的时候,还会看到烟花吗?
像是心电感应。
黎春风在这时也看了过来,脸庞上映着五颜六色的光。
看见她愣怔着。
黎春风突然笑了,然后伸手过来,很恶劣地刮了下她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