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咫尺的唐守隅和云洗尘,生出一种玄之又玄的怪异感觉,彷佛他们与林熠已被这团突如其来的光芒隔离到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
触手可及,又遥不可望。
“轰─”林熠只觉得脑海剧烈炸痛,元神产生勃然出窍的奇异幻觉,眼前的万道绚光陡然无影无踪,也再看不到那尊坐化的遗体,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无垠空间,和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的庞大魔气。
魔气就像千万条奔涌的江河,近乎狂野地破入自己的躯体。
灵台瞬息魔意漫溢,却像夏日的山洪还在不断的上涨,上涨─他甚至感觉不到青丘姥姥的存在,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宛如一个垂死挣扎的溺水者。
守心珠很快失去效用,身体有一种强烈痛苦的膨胀感,明明灵台有熊熊烈焰在燃烧炙烤,可周身却彻骨冰寒,似被活埋在万载玄冰中。
他想呼吸,却发现吸入的是森森魔气;他想呐喊,却感到咽喉被紧紧扼制。
漫溢的魔意在灵台内肆虐横行,似乎要将他所有的意识和知觉统统碾压成碎片,送入深不可测的地狱之渊,永远埋葬。
恍惚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崩裂开千百个小孔,一股股魔气从内飙射而出,却又更多百倍的力量从外部强行灌注,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发出痛楚的嘶喊。
经脉都像碎裂了一般,好像整个肉体都成了一个千疮百孔、注满魔气的皮囊,只有心脉在真元的苦苦护持之下,顽强而绝望地抵抗着一波波排山倒海的冲击。
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他很想把那个小白化身的、所谓的冥教开山圣祖抓到面前来问一问,到底上回见面时哪儿得罪他了,要这么玩人?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惜在他想到这个问题的同时,灵台深处那股蛰伏已久的冰寒魔意,也开始蠢蠢欲动,鼓荡喷出,与已盘踞灵台的攻略者合而为一,汇聚成一股庞大得近乎恐怖的力量,如同泛滥的汪洋大海,转眼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喀喇喇、喀喇喇─”他只觉到脑海里不停地有金色耀眼的电光在闪,一记记劈开他的头颅,刺穿他的灵台,将他肢解粉碎。
他已无力再抵抗,继而失去了抵抗的意识。
懵懵懂懂,察觉着自己的元神像风一样地在海面上飘浮流散,失去了方向。
他苦笑一笑,没了言语。
死便死罢,这世界本就无所谓生死真幻。
冥府的鬼魂是生是死?
凡间的苍生是生是死?
清醒时所见的恶便是真实么?
睡梦中经历的美便是空幻么?
那么多人皓首穷经孜孜以求的天道,又是什么?
它真的存在么,还是如同梦一样的空幻?
他想着想着,浑然忘却体内澎湃的魔意,周身汹涌的魔气,竟不知不觉沉睡去。
许久许久,金电消失,他从昏睡中醒来,惊异地发觉自己非但没有魂飞魄散,体内反而充满了无边无际、瀚若浩海般的魔气。
恍然中,似是小白的声音在耳畔低语道:“碎相破空,顿见真如本性─”
林熠怔了怔,隐约记起这是碎空诀的总纲首句。
一念即起,原本混沌冰封的脑海轰然驿动,碎空诀洋洋洒洒一千余字的纲要心诀,纷沓而来,灌注心田。
他涌起莫名的欣喜,默念碎空诀的下一句心法“破而后立,前念不生即心”,灵台空明一片无尘无染,不着一念一意,终于渡过散仙天劫,徐徐晋升更高一层的崭新境界,俨然成为堪与当世宗师齐头比肩的超卓大家。
他的头顶冉冉蒸腾起青红黑三色华光,云缭烟萦,映照全身,通体一亮一灭,犹如星辰闪耀,全身心地融入到无垠的道法天地中。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里一排排碎空诀的心法逐渐消隐,到最后蓦地亮起一行十字真言道:“立而不用,后念不灭,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