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监就是这样个地方,随性、懒怠、清冷,总体被司礼监的秦清卓统领,衙门没实权,只虚空一个名头,在朝堂里说不上话,所以大伙儿干的都是鸡零狗碎的杂事。
别说守门的或是小太监了,连掌印本人也这样。
到了神宫监前院,两手忙着的小杨冲另一边抬起下巴,告诉张启渊:“我们魏公公平时就在那小屋里,写写公文,造造簿册,忙的时候和我们一起干活儿。”
张启渊点头:“谢谢你,我这就去找他。”
小杨:“您自便,您别客气。”
院儿里没胡同里通风,比胡同里还热,张启渊看着小杨离开,然后自己去小屋里。到了那门前,发现门是大开着的,里头的陈设寒酸,桌子、椅子、床,一眼就能看个精光。
张启渊走进去,微微将门掩上。
他倒不是刻意不知礼节,只是实在没法子叫门,魏顺不在桌前忙掌印该干的事,而正躺在床帐子里睡觉呢。
张启渊往床跟前走,盯着魏顺覆在眼下的上睫毛,小声道:“偷懒……胆子这么大。”
魏顺听见响动了,“哼”了一声。
张启渊没忍住,“噗呲”地笑了,又很想他,干脆坐去床沿上看他;魏顺那样缩着睡,脱了官服,穿着件薄薄的袍子。
张启渊觉得他异族风姿、冰肌玉骨,又清冷闲静,像是月亮。
夏日午后愈睡愈觉得热,没盖被子也热,魏顺从小屋的床上一点点清醒,眼睛睁开了,看见自己的手指头正被张启渊攥着玩儿。
脑子还懵着,一时间忘了把手抽出来,而是用带着困意的嗓子质问:“你干什么……”
“我给你相手,看掌纹,摸骨头,预知你今后命运,”魏顺没躲,张启渊自然不会把他手撒开,而仍旧攥着,顺着他修长的指头一根接一根挨着摸,小声道,“别说,你命运不错,姻缘尤其好。”
魏顺猛地把手抽回去,撑着床坐起来。
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张启渊:“你房门没关,我就进来了。”
魏顺没好气地瞪他,道:“我是问你怎么进的院子。”
“翻墙,”张启渊换上一副稳重的表情,正经编着瞎话,“胡同里有棵树,我上树再上墙,然后跳进来了。”
“出去。”
魏顺嗓子是压着的,这院儿里还有别人,他不想教人听见。
张启渊:“出去行,你得许我亲你一口。”
早就熟悉了魏顺的脾气做派,所以说这句话时,张启渊先是准备好了挨一巴掌,他说完话就盯着他有点热得泛红的脸看,一副厚脸皮的、痴情郎君的表情。
“起开!”魏顺没打他,而是要他让路,说,“我要下床。”
“你觉得热吗?”
“滚蛋,碎嘴子!”
“哎,我又没说别的,我是关心你……”
魏顺也没多发火,只是和昨天一样界限明晰,不容逾越。张启渊却赖着不动,连他个“下床”的小小要求都不满足,硬是坐在床边不走,伸胳膊阻挡。
俩人推搡了几下,张启渊趁机使坏,揽着魏顺的腰一倒,反客为主地躺进了人家帐子里。
魏顺猛地一下趴在了他胸膛上。
张启渊一丁点儿都不慌,夸赞:“魏公公你……帐子里头真香。”
“放开,”魏顺这不是提示,而是要求,语气冷冷的,说,“这是在衙门,旁边就是太庙,你有没有体统!”
张启渊愣了一下,手还是放在他腰上,笑:“说我没有体统,你在衙门偷懒睡觉就有体统了?”
“不是,我才没偷懒,这地方就这样儿,没人管,我抽空歇歇。”
其实魏顺一开始是想争辩的,可在值上睡大觉怎么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所以他声音逐渐弱下去,一边说话,一边试着从张启渊身上爬起来。
可是张启渊一只胳膊就能把他勒得死紧,根本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