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目叹气,随后两个人安静地站了会儿,徐目又忽然笑,凑过去说悄悄话,很轻快很得意地:“知道你想走了,等着,我过两天把他给你救出来,你俩就远走高飞。”
“不用,”魏顺也笑,笑得眼泪都快冒出来,说,“救也是我自己去救,这是我欠他的。”
奉国府地方大,人多钱多,房子多器物多,查抄的事且得忙活十天半个月。魏顺在那里头待到午后,随后安排了西厂其他人值守。
他知道张启渊被刑部人带走了,所以他得回家了。
乘车回到提督府,柳儿出门来接,惊慌失措地告知:“督主,上午来了人,自称是刑部的,把渊儿爷带走了。”
魏顺行尸走肉一般进院儿,问:“来的几个人?”
“六个吧,但有四个一直在大门外,两个进来,都穿着官服,给我们看了驾帖,”柳儿苦着脸,说,“我就把他俩带到书房去,后来,渊儿爷知道了他们为什么来,不相信,还跟他们吵了一架,有个瘦的险些拔刀了,再然后,渊儿爷就信了,他坐在那椅子里看着他俩,安静了好半天,说自己要交代话。”
柳儿抽噎着,把眼睛底下的泪揩去,说:“接着他叫我过去了,把剩下的钱给我,叫我拿去给喜子买吃的,然后他就跟他们走了。”
“上杻了?”魏顺问。
“对,锁上手了,我觉得他可怜,不敢仔细看。”
“行了,我知道了,出去吧。”
这时一共三个人在房里,魏顺那么平静,平静到柳儿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柳儿已经听说了是西厂牵头查抄的奉国府,可是自家主子和张启渊那么相爱,无论怎样都会悲伤的吧。
他出了房,暗自琢磨:难不成……那些思慕全是主子他演的戏?他亲近渊儿爷只是为了收集证据?
“主子,你睡一下?”
房里,徐目坐下喝了口水,看魏顺一直在发呆,于是问他。
“不睡,”魏顺撑着圆桌站了起来,往书桌那边走,说,“宣府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等信儿。”
徐目:“你干嘛去?”
“写一下后面几天的计划,奉国府那边且得忙呢,”魏顺站在了书桌后边儿,铺了张纸,提起笔,说,“还要和几部一起审案,万岁爷跟九爷兴许在,怠慢不得。”
徐目打算过去磨墨,但站在半道上,眯起了眼睛,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忽然很不寻常——自在、轻快,完全不像前几日纠结惆怅的样子。
徐目拿起了墨锭,劝告:“歇歇吧,事儿是做不完的,不能老催着自己闲不住。”
“不用,我行,”魏顺将笔润湿,拿起来盯着看,拔了一根笔头上呲出来的毛,说,“你放下吧,去睡,我自己可以。”
“算了,我陪你。”
“别,你要是晕了我就没辙了,”魏顺坚持地催促着,“快去快去,睡一觉,出去这么些天了。”
“嗯,”徐目还是忙着磨了点儿墨给他,然后把墨锭子搁着,说,“那我眯会儿去,你有事儿喊他们。”
“去吧。”
徐目出去了,魏顺掖着衣袖掭笔,很轻柔地一下一下。
圆圆的一颗眼泪,脆响一声落在楮皮纸上,来不及看见它,第二颗又掉下去,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
魏顺放下笔,把湿掉的纸揉成一团,扔到桌子那头去;他局促着无处发泄,只是落泪,再是把自己嘴里的肉咬得生疼。
接着,他两只胳膊一扫,桌上的文房四宝跟书籍纸张全都掉了一地。砚台磕在地上,墨点子染上了房里垂下的纱幔。
这些东西毁坏的一刻,魏顺终于放声地哭了出来,他站都站不住了,只好扶着桌子缓慢地蹲下。
他泣不成声,颤抖着瘫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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