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容曦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向苑内深处走去,“鬼怪之说不得再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没有一句责备,没有一丝怒气,但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让邹淹感到羞愧和恐惧。他知道,师尊这般平静,恰恰说明他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或者说,在他看来,自己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赵寒跟在后面,心中却是一凛。他了解师尊,师尊越是平静,便说明事情越是棘手。那“冤魂”是假,但能潜入守卫森严的圈林苑,用如此手段戏耍大师兄,这背后之人的身份,才真正可怕。
慕容曦一路走着,脚步未停,却径直朝着最高处的阁楼走去。那阁楼名为“锁珍楼”,内里有三层高,飞檐斗拱,楼外无窗,唯有顶层开着一扇天窗,是慕容曦收藏天下奇珍异宝的所在。
他走到楼前,并未掏出钥匙,只是伸出双手,按在厚重的铁门上。一股柔和而浑厚的内力缓缓吐出,只听“咔咔”几声轻响。
木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各种珍宝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慕容曦迈步而入,目光在楼内一扫。
一切如常。
他缓步走上二楼,目光扫过一排排博古架。金玉珠宝,奇珍妙药,古玩瓷器,皆安然无恙。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那潭古井无波的湖水,似乎已开始泛起一丝寒意。
他继续走向三楼。三楼所藏,才是他真正的珍藏,每一件都关联着一段过往,或是一份人情。
当他踏上三楼的瞬间,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目光所及,两个原本放着宝物的紫檀木底座,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一个底座上,本该放着那件刀枪不入、能化力为己用的“金丝软甲”。那是他准备在适当的时候,交给陛下的。如今大赵政局看似平稳,内部却暗流涌动,当今赵皇雄才大略,颇有成大事的迹象。自己只有借助他的皇权,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有此甲护身,或能多一分生机。心中不由大怒,抬手捻了捻下颌的长须,
另一个底座上,本该摆着那只能凝神安魂的“龙涎香炉”。那是他准备送给太虚宫老牛鼻子的。他已备下此物,只待老道士百岁寿辰之时,亲手送上。
两件东西,一件关乎自己长远打算,一件关乎自己的面子。这两件事远比金银珠宝来得更为重要。
而此刻,它们都不见了。
楼内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赵寒和邹淹站在楼下,大气也不敢出。他们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杀气,正从三楼缓缓弥漫开来,仿佛要将整座锁珍楼都冻结成冰。
过了许久,慕容曦才缓缓转过身,走下楼来。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喜怒,甚至连那丝若有似无的讥讽弧度也消失了。他就像一尊完美的白玉雕像,儒雅,却毫无生气。
“赵寒。”
“弟子在!”赵寒心头一颤,连忙应道。
“传我命令,圈林苑从即日起,封苑一月,无我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邹淹。”
“弟……弟子在……”邹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去把你的脸洗干净,把那身衣服换了。圈林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是……是,弟子遵命!”邹淹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