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连忙诊断一番,其中郑可探一颗心可是急坏了,眼看着金瑶躺在床上,像是睡了过去——郑可探怕金瑶其实是过世了——郑可探不住擦脑门的汗,问道:“大夫,要紧么?”
大夫掳了那把山羊胡子:“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这是风症,因姑娘生孩子的时候保养不当,或是坐褥调理出了偏差,才害了这病。可话说回来,若好好调理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劳累了,养着自然不会出大事。”
郑可探道:“都怪我,大半夜还拉着人家姑娘说话,都未曾令他好好休息……”
大夫道:“你别打岔,听我说话。我等会开几副药——幸好我这里本带了,你等会便去熬给她喝。切不可让她劳累了,也就没事了。若再有什么症状出来,再来叫我。”
郑可探点了点头,买了药,付了钱,送大夫出去:“大夫,真是不好意思,半夜火急火燎请您过来,扰了您的清梦。”
大夫道:“我刚起来时的确肚子有些气,不过清醒过来,却一点气也没有了。我不过少睡了一时半会,可真真治了个人呢。”
郑可探送大夫出了门外,又将药熬了,看着金瑶许是睡着了,将药用调羹送到金瑶嘴里,眼看药碗见底,叹了口气,才收了起来。
替金瑶盖好被子,将先前打开的窗关了,移着煤油灯到了正房,郑可探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第二天,郑可探醒来,头一遭事就是去看金瑶。只见金瑶恹恹然躺在,后头垫着一个枕头。郑可探问道:“姑娘可好些了?”
金瑶报之一笑:“早上起来便觉嘴中一股药味,真感谢恩公为我费心了。今早起来,以好了很多。”说着用袖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郑可探望了望,嘱咐一句:“可别劳累了。”跟着去了厨房,舀了两勺米,和着红枣——这红枣还是从许语家拿来的——煲了一锅稀饭,揭开锅子,米香和红枣香袭来,郑可探嗅了嗅,欢喜地盛了一碗,端给金瑶。
金瑶接过碗,热气氤氲,就着喝了几口:“恩公的手艺真是好,我在怡春院吃过那么多山珍海味,也不上你的。”
郑可探一笑:“时辰不早了,姑娘请在这里歇息,养一阵子再走,官兵暂时是不会寻过来的。”
金瑶答应了,郑可探拂袖外头去读书。拿着书看了一阵子,便从窗户朝金瑶望去,她整个人呆呆坐在床上,也不知想什么。郑可探看她愁思的神情,心中也不觉痛起来了。
想着是先调理她的身子才是。从许语家里拿的红枣已不够,郑可探起身又去了许语的家。
许语正在院子里晒红被子,见了郑可探前来,欢喜挽了他的手臂,甜甜叫了郑哥哥。郑可探轻轻在许语鼻子上一刮:“小东西,前儿拿的枣子给我再来一袋。”
许语果然从房里拖了一袋红枣出来,郑可探拿了正要走,门外却突然闯进来一干捕快。
郑可探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勉强支撑着维持素日的平静。那一众捕快问许语:“你可遇见过画中这个女子?”说着将画揭开了。
画上的女子正是金瑶。
许语自是摇头和拨浪鼓似的,那捕快收起画,口中骂了句脏话:“他奶奶的,死小蹄子,贼会躲。几天下来连根毛也没见着,看我找到了怎么惩治这蹄子。”
郑可探凑上前去问道:“这姑娘怎么了?”
那捕快正欲和乌泱泱一大批捕快离开,听他一问,倒不作答,问道:“与你何干,难不成你看见过,还是?”
许语嘟囔着嘴:“敢情是对那画上的女子一见钟情了罢。”
郑可探不理会许语,对着捕快拱一拱手:“捕头多思了。只是好奇这个女子,看起来如此柔弱,却是犯了什么错儿。”
“哦,也不是很大。不过是谋杀了自己的儿子罢了。”
郑可探额头浸出了汗:“捕头说笑呢。”
捕快一边和众人离开,一边道:“可不是说笑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便是真和利益冲突起来,哪怕是爹娘儿女,也能戕害。”
郑可探这厢听得胆战心惊,许语道:“我的天,这个姑娘也是利害,自己儿子下得去手。”
“他们说的话,也能混信?俗话说,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汗涔涔地背着枣儿袋回到了房舍。
金瑶还在床上深思漫游,不知想什么。
时辰过得真快,转眼又是晚上了。天上的月依旧皎洁得很,和昨日一样,不过……
坐在床旁,郑可探问道:“姑娘。大夫说这是你生孩子留下的病根。那你孩子呢?”
“死了。”金瑶淡淡道。
郑可探竟不知如何作言,轻易问她怎么死的?那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扯皮么。郑可探呐呐的,倒是金瑶自个儿笑起来了:“我的故事想必没能吸引住恩公,否则恩公应当时时刻刻想要知道下文才是。”
郑可探道:“我当然想知道。我也愿你只是讲故事。”
金瑶笑道:“的确是故事,我的故事。你知道吗?那天我其实没有醒过来。也就是说,那个顶戴翎花的男子,不过是我想出来的。正所谓日有所思,也有所梦。聂坤——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见过他。”
郑可探心中一凉,问道:“他高中了,抛弃了你,还是名落孙山,无颜见你?”
“我不知道,”金瑶冷冷道,“他和爹爹一样,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