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绣学着她的样子翻桑叶,看着桑叶慢慢变得干爽,眼里有了点光:“俺以前总怕桑叶晒坏,没想到烘一下反而好。”
“吴郡的潮气大,就得顺着潮气来,”李婶笑着说,“不是跟潮气硬拼,是想办法把潮气引走。”
第三章竹篾初显灵
三天后,第一批竹篾垫编好了。李婶带着村民把蚕房里的旧竹匾清空,把竹篾垫铺在竹匾底部,再铺上一层薄桑叶——这次的桑叶是烘过的,叶片干爽,没有露水,闻着还有股淡淡的清香。
村民们把剩下的蚕小心翼翼地移到新竹匾里,阿绣捧着一只病恹恹的小蚕,手都在抖:“这是俺家最后几只三龄蚕,可别再死了。”
李婶帮她把蚕放在竹篾垫上,蚕刚落上去,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爬到桑叶上,慢慢啃了起来。阿绣眼睛一亮:“它吃了!以前放新桑叶,它们都懒得动。”
王伯站在旁边,也凑过来看,见蚕真的开始吃桑叶,眉头皱得松了点。李婶又把蚕房的窗户调整了方向,朝东南开,避开西北来的雨水,还在墙根挖了条浅沟,把山坡流下来的雨水引到村外的水沟里。
“蚕房里的潮气,一半是外面渗进来的,一半是桑叶和蚕的呼吸带来的,”李婶指着竹篾垫,“竹篾透气,潮气能从底下散出去,再加上窗户通风,沟里排水,潮气就留不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婶每天都守在蚕房里,观察蚕的状态。第一天,蚕拉的白便少了;第二天,没有新的蚕发僵;第三天,蚕开始蜕皮,进入四龄期,身子比以前壮实了不少。
阿绣早上进蚕房,见竹匾里的蚕都在动,桑叶被啃得坑坑洼洼,高兴得直拍手:“李婶,你看!蚕蜕皮了,比以前胖了一圈!”
王伯也来了,蹲在竹匾边,摸了摸竹篾垫,还是干爽的,再摸以前的木架,也没有以前那么潮了。他拿起一只蚕,放在手心,蚕在他手心里爬动,力气比以前大了不少。
“没想到这竹篾还真管用,”王伯语气软了下来,“俺以前总觉得老法子好,看来是俺固执了。”
李婶笑着说:“老法子有老法子的好,可遇到新问题,就得改改。吴郡的竹多,用竹篾既方便又省钱,比从楚地运稻草来强。”
可没过几天,又出了新问题。那天夜里,突然下了场暴雨,风把蚕房的窗户吹开了,雨水灌进蚕房,淋湿了两匾蚕。阿绣早上发现时,蚕都缩在竹篾垫上,浑身湿漉漉的,有的已经不动了。
“这可咋整?”阿绣急得哭了,“刚好转点,又出这事。”
李婶赶紧把湿了的竹篾垫撤下来,换上新的,又把淋湿的蚕放在干净的桑叶上,然后在蚕房里生了盆炭火,隔着竹筛烘蚕——这次是用小火,保持蚕房温度在二十度左右。
“蚕怕潮,也怕冻,淋湿了就得赶紧烘干,不然容易染病,”李婶一边烘,一边教阿绣,“以后夜里下雨,要把窗户关紧,用木板把窗缝挡上,再在蚕房里放两盆炭火,不用太大,能保持温度就行。”
阿绣点点头,赶紧去拿木板挡窗缝。王伯也来了,带着几个村民,把蚕房的屋顶加固了,还在窗户上装了个小滑轮,能从里面把窗户拴紧,不怕风吹开。
那天下午,淋湿的蚕慢慢缓了过来,又开始吃桑叶。阿绣看着蚕,抹了把眼泪:“多亏了李婶,不然这些蚕就全没了。”
李婶拍了拍她的肩:“养蚕就是这样,得细心,一点马虎都不行。吴郡的天气多变,以后得多注意天气预报,提前做好准备。”
从那以后,村民们养蚕更细心了。每天早上先检查蚕房的窗户和水沟,摘桑叶时必等露水干,烘桑叶时严格控制温度,竹篾垫每隔两天就换一次,保持干爽。王伯还主动跟着李婶学,把自己知道的吴郡养蚕老法子和李婶的新法子结合起来,比如在蚕房门口挂艾草,既能驱蚊,又能去潮气。
一周后,蚕进入五龄期,身子长得又白又胖,食量也大了起来。阿绣家的蚕房里,竹匾上的蚕排得整整齐齐,啃桑叶的声音沙沙响,像春雨落在草地上,听得人心里踏实。
第四章樟艾驱虫邪
蚕长到五龄期,就快结茧了。可李婶发现,有几户村民的蚕房里,出现了小黑虫——是蚕蛆蝇,专叮蚕的身子,把卵产在蚕体内,卵孵化后,幼虫会吃掉蚕的内脏,让蚕慢慢死去。
阿绣家的蚕房里也发现了几只,她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只蚕蛆蝇,气得手抖:“这虫子最可恶,以前每年都有,只是今年蚕体弱,更容易被叮。”
李婶想起楚地用艾草熏蚕房,能驱蚊虫,可吴郡的蚕蛆蝇比楚地的更顽固,光用艾草可能不够。她问阿绣:“吴郡有没有樟树林?樟树的叶子有香味,能驱虫。”
“有!村西头就有片老樟林,”阿绣眼睛一亮,“俺们以前用樟树叶煮水洗衣裳,能防蛀虫,没想到还能驱蚕蛆蝇。”
李婶立刻带着村民去摘樟树叶,又采了些新鲜的艾草,把两者混在一起,扎成小捆,挂在蚕房的梁上。每到傍晚,就把小捆点燃,让烟雾在蚕房里飘——不用明火,只是让枝叶慢慢冒烟,烟味既能驱虫,又不会伤到蚕。
“樟树叶的香味能挡住蚕蛆蝇的嗅觉,让它们找不到蚕,艾草的烟能杀死空气中的虫卵,”李婶一边点烟,一边教村民,“每天熏一次,熏到蚕开始结茧就行。”
王伯站在旁边,看着烟雾慢慢弥漫开来,闻着樟叶和艾草混合的清香,点点头:“这法子好,比用农药强——农药会伤蚕,这草木烟既安全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