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娃年轻力壮,带着几个小伙子在陡坡上挖土,一锄头下去,手上就磨起了泡,却没喊一声累:“陈水工,您说咋挖,俺们就咋挖,只要能种出粮,这点疼算啥!”
小张跟着妇女们筛黏土,手上沾满了红泥,却笑得开心:“婶子们,这黏土要筛细点,不能有小石子,不然铺在田底会漏水——您看,像这样,把粗的挑出来,细的留着,拍出来的田底才平。”
村民们白天干活,晚上就聚在李阿公家里,听陈墨讲怎么管水:“水窖要挖在梯田的最高处,这样水才能流到每层田里;天旱的时候,先浇下面的田,再浇上面的,因为下面的田离水源近,不容易干;下雨的时候,要是水窖满了,就把多余的水引到山脚下的沟里,别淹了田。”
小张还教大家做了个简易的水位计:用一根木杆,刻上刻度,插在水窖里,一看就知道水有多少,要不要浇水。村里的娃们学得最快,每天早上都跑去看水位计,回来跟大人报告:“阿爹,水窖里的水到第五个刻度了,够浇三天的!”
修梯田的日子里,陈墨和小张没回过一次楚地,吃住都在村里。李阿公每天都给他们煮新采的野菜粥,周媳妇把家里仅有的几个鸡蛋煮了,给他们补身子:“陈水工,小张,你们为了俺们的田,晒黑了也瘦了,俺们没啥好东西,就这点心意。”
半个月后,第一批梯田终于修好了,共五层,从山腰一直延伸到山脚,每层田埂都整整齐齐,田底铺着黏土和稻草,旁边的水窖蓄满了雨水,在阳光下泛着光。村民们站在山脚下,看着这一层层“田台阶”,都忍不住拍手:“这梯田真好看,像给山穿了件绿衣裳!”
接下来就是种小麦。陈墨和小张把带来的楚地麦种分给大家,教他们怎么播种:“麦种要播得匀,每亩地播三斗,太深了出不了苗,太浅了会被鸟啄。播完后要盖一层薄土,再浇点水,让种子喝饱。”
播种那天,全村人都来了,连刚会走路的娃都跟着大人后面,用小手把土拨到麦种上。李阿公播完最后一把麦种,直起腰,看着眼前的梯田,眼里满是希望:“俺活了六十岁,从来没想过坡地能种小麦,要是真能收,俺要给陈水工立个牌位!”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每天都去梯田里看麦子。刚出苗的时候,是嫩绿色的,像铺了一层绿绒毯;长到半尺高时,开始分孽,一株能分出好几株;抽穗的时候,麦穗慢慢变黄,沉甸甸的,压得麦秆弯了腰。
中间遇到过一次旱情,连续十几天没下雨,梯田里的土有点干。陈墨让大家从水窖里抽水浇田,小张教大家用木桶担水,每株麦子都浇到:“别浇太多,浇透就行,不然麦根会烂。”
浇完水的第二天,麦子就精神了,叶子又变得绿油油的。李阿公摸着麦叶,笑着说:“这水窖真是好东西,要是以前,早就旱死了,现在有了水,麦子长得比平地还好!”
收割的日子终于到了。村民们拿着镰刀,走进梯田,割下一把把金黄的小麦,捆成束,运到山脚下的打麦场。石碾子轧过麦子,麦粒脱落下来,金灿灿的,堆成了小山。
李阿公捧起一把麦粒,放在嘴里嚼了嚼,甜丝丝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陈水工,小张,你们看,这麦粒多饱满,比俺们以前种的玉米多收了一半还多!以前这坡地,一亩地最多收两石,现在能收五石,俺们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王二娃扛着一捆小麦,笑得合不拢嘴:“俺家种了三亩梯田,今年能收十五石,够吃一年了,还能留着明年当种子!陈水工,您这脑子真会转弯,楚地的法子到了俺们蜀郡,改一改就这么管用!”
周媳妇把新磨的面粉蒸成馒头,送到陈墨和小张手里:“陈水工,小张,尝尝俺们用新麦磨的面,香得很!”
就在这时,郡里的文书骑着马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公文,走到陈墨面前,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陈水工,郡丞大人听说您在青泥岭修了梯田,粮食大丰收,特意让俺来传信,说要把您的‘坡改梯’法子在西南各郡推广,还要上报朝廷,给您请功!”
陈墨接过公文,笑着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青泥岭的村民们一起干出来的,要是他们不信任我,不跟着干活,梯田也修不起来。”
文书看着眼前的梯田,一层叠一层,从山脚到山腰,像铺在山上的金毯子,水窖里的水映着蓝天,亮闪闪的,忍不住感叹:“真是奇观啊!以前西南各郡都愁坡地种不了粮,现在有了您的法子,再也不用愁了!”
后来,西南各郡的人都来青泥岭学修梯田,陈墨和小张又在蜀郡待了半年,帮着其他村子修梯田、挖水窖。到年底的时候,蜀郡的梯田种植面积达到了五万亩,山地粮食产量比去年提升了六成,村民们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离开蜀郡那天,青泥岭的村民都来送陈墨和小张,李阿公给他们装了满满一袋新麦种:“陈水工,小张,这是俺们蜀郡的麦种,你们带回楚地,试试在楚地的坡上种,说不定也能丰收。俺们还在梯田边上种了桃树,等明年春天,桃花开了,你们一定要来看看,那梯田配着桃花,好看得很!”
陈墨和小张骑着马,回头望去,青泥岭的梯田在阳光下泛着光,村民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却像一团团温暖的火。小张笑着说:“陈叔,俺现在知道了,治水不是照搬法子,是要跟着地形变,跟着百姓的需求变,这样才能真正帮到他们。”
陈墨点点头,心里想着:这蜀山梯田,不仅种出了粮食,还种出了楚地和蜀郡的情谊,以后,这样的情谊,还会在大秦的每一片土地上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