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眜心里一沉,但还是点头:“可以。我会让随从先回楚地,把单于的条件告诉将军。”
头曼单于满意地点头:“来人,给使者安排帐篷。再备酒,我要和楚地的使者喝一杯!”
当晚,匈奴王庭摆起了宴席。篝火堆旁,匈奴人弹着胡琴,唱着牧歌,手里拿着酒碗,大口喝着马奶酒。头曼单于拉着钟离眜,非要和他拼酒,钟离眜不敢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喝。酒过三巡,头曼单于搂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道:“项梁……是个聪明人。秦……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当年蒙恬……杀了我多少族人,我要让秦二世……血债血偿!”
钟离眜看着他眼中的恨意,心里却有些不安。他知道,匈奴人从来不是善类,今日的结盟,不过是利益的交换。一旦灭了秦,楚和匈奴,迟早会刀兵相见。
十几天后,钟离眜的随从回到了楚营,把头曼单于的条件告诉了项梁。项梁当即下令,从楚地的盐铁作坊里调了十万石盐、五万石铁,派英布护送,秘密送往匈奴王庭。
又过了一个月,探马来报:匈奴人出兵了。头曼单于亲率五万骑兵,从阴山南下,攻打九原郡。秦二世得知消息,吓得魂飞魄散,急令章邯率十万大军北上,驰援九原。
章邯一走,楚地的秦军顿时兵力空虚。项梁抓住机会,率领楚营的五万大军,直扑彭城。彭城的秦兵只有三万,且大多是老弱病残,根本抵挡不住项梁的进攻。不到三天,彭城就被攻破了。
站在彭城的城楼上,项梁看着城下欢呼的百姓,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他想起了钟离眜,想起了头曼单于,想起了范增说的“待灭秦后,再驱逐匈奴”。可他知道,这一天,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到来。
范增走到他身边,指着北方的天空:“将军,章邯被匈奴牵制在九原,我们现在可以渡淮河北上,直逼咸阳了。”
项梁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复杂:“亚父,你说……匈奴人拿下九原后,会不会趁机南下?”
范增沉默了片刻,道:“将军,眼下最重要的是灭秦。至于匈奴……等我们拿下咸阳,手握天下兵权,还怕他们不成?”
项梁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风从北方吹来,带着草原的膻味,也带着一丝不安。他知道,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扇能灭秦的门,也可能是一扇让匈奴人入主中原的门。
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又过了半个月,项梁率领大军渡淮河北上,一路上势如破竹,秦兵望风而降。而在北方,头曼单于拿下九原后,果然没有停下脚步,又率军攻打云中郡。秦二世急得团团转,却再也调不出兵力——章邯的十万大军被匈奴人死死缠住,根本抽不开身。
咸阳城里,人心惶惶。赵高杀了秦二世,立子婴为秦王,想与项梁议和。可项梁却不同意,他要的,是彻底灭秦,是复楚,是让天下人都知道,项氏没有辜负楚地的百姓。
就在项梁的大军快要抵达函谷关时,钟离眜回来了。他瘦了不少,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见到项梁,他单膝跪地:“将军,末将回来了。头曼单于见我们送了盐铁,又看到秦军节节败退,已经答应,会继续牵制章邯的大军,直到我们攻破咸阳。”
项梁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你在王庭的这些日子,受苦了。”
钟离眜摇了摇头:“末将不苦。只是,末将在王庭看到,匈奴人一直在囤积粮草,扩充兵力。头曼单于的儿子冒顿,更是个狠角色,他训练了一支骑兵,战斗力极强。末将担心,一旦灭了秦,匈奴人会……”
“我知道。”项梁打断他的话,“但现在,我们只能先灭秦。等灭了秦,我会亲自率军北上,把匈奴人赶回老家。”
钟离眜点头:“末将愿随将军北上,驱逐匈奴!”
项梁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范增,看了看城下整装待发的大军。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传令下去,明日一早,攻打函谷关!”
鼓声响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楚兵们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呼着“灭秦复楚”的口号,朝着函谷关的方向前进。项梁骑在马上,走在大军的最前面。他知道,前面等待他的,不仅是咸阳的秦兵,还有北方草原上的匈奴人,还有天下人可能的议论。
但他不后悔。
乱世之中,想要做成一件大事,总要付出些代价。他付出的,是自己的名声;但他希望得到的,是天下太平,是楚地百姓的安居乐业。
至于匈奴……他会记住范增的话,待灭了秦,再挥师北上,把那些草原上的狼,赶回他们该去的地方。
风从函谷关的方向吹来,带着秦廷的腐朽气息。项梁握紧了佩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场仗,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