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堑长一智,怕斯回再被倒打一耙,林漫飞快赶了过去,让他与白橙保持距离。
可待她转眼将视线落于白橙身上时,不以礼貌修饰,直白地说,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恐怖之情。
白橙整个人柴毁骨立,稀薄的头发是营养缺失的枯燥,发黄打结,无光的瞳孔深陷于棕黄的眼窝,紧闭的嘴缝好若伤口处一条忘记拆了的线,黝黑溃烂。
更让人骇心动目的是,她两支手腕处那深深浅浅叠加的割伤。
“你不到22岁。”这是陆斯回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清楚记得阿莱告诉过自己白橙的生日日期。
陆斯回的嗓音里有道不尽的辛酸与痛心,“阿莱也只有21岁。”
一瞬间,白橙瘦骨嶙峋的肩膀抽抖着,她的锁骨与脖颈在扯拽,空气噎住了她的喉头,浊泪无声地滚滚淌落。
“18岁、20岁、21岁。”陆斯回说出口的话语颤抖钝涩,“你们本应该本应该在大学的校园里度过最美好的四年。”
“你们本应该,你跟阿莱本应该做永远的朋友”假设痛苦又残忍,陆斯回无法再做一句假设。
寥寥数语,白橙已能想象到他所说的场景,这也是她无数次假想过的画面,她手撑膝盖,身体好似在放声痛哭中紧压对折,“我向神灵每日每日祈祷祈祷阿莱会醒来”
“神不会救我们!”陆斯回乍然打断她呜咽的声音大到在山间回响,林漫的身体都本能地向上一跳。
“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陆斯回说过,他不信神明,现在,他依旧不信。
痛哭着的白橙情绪愈加不稳定,林漫伸手将斯回推后了几步,让他稍作远离。
凭着直觉,林漫走近白橙,递给她纸巾,拉她起来向寺庙走去,对她道,“我同你一起祈福。”
于佛前,叩首跪拜,忏悔祈求,香火的味道舒缓着抽噎不停的白橙,寻个自我欺骗的安心,大概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从寺庙里出来,三人静待了许久,久到太阳变得毒辣,久到他们不知道各自在等待着什么。
“白橙。”林漫打破僵持的语调尽量平和。
“我知道说出真相要付出代价。”她蹲在了白橙的正前方,“但我也知道,你已经尝尽了谎言的摧残,自责的吞噬。”
“你所承受的这份代价,还不够吗?还不重吗?”
“还要继续吗?”林漫的大拇指压在她的手掌心,“请你放过你自己,好吗?”
“请你告诉我们,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吗?”林漫极尽诚恳。
火伞高张,白橙却冷汗直流,头胀到她意识昏沉。
“错了。”她嘴唇翁动,勉强吐出两字。
“什么错了?”陆斯回快速上前,脚下沙砾摩擦,发出催促的响音。
“一切都错了。”
“为什么?哪里错了?”
“因为从一开始就错了。”白橙失焦的眼神重新聚集,抬眸与陆斯回对视,“因为一切都是假象。”
“案发当时,在场的人根本不是三个。”白橙越说越快,“是四个。”陆斯回瞬感五雷轰顶,震悚不堪,“你、阿莱、盛天豪。”
“还有谁?”他浑身有着一种踩空了的坠楼感。
就在嘴边呼之欲出的回答,让林漫汗毛竖立,头皮发麻,压紧了白橙的手。
“第四个人是谁?”
所有人都在经历着,此生最为漫长的一秒钟。
白橙像撕扯下了那根封嘴的,已发烂的线,开口道,“城建局局长,金文海之子。”
“金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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