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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荆棘视角一六（第1页）

周日，十一点四十二分，到座位。

一般我都会提前二十分钟返校，不赶时间，不怕堵车，有充足的时间整理书桌，不用忍受太久在班里追跑打闹的同学……

驯顺的羔羊，草地上游荡的宁静的一片云彩，在暮色中，在晚风中，在铃声中，回到它们应属的家园。这完全是在温暖壁炉旁的文人的幻想，显露出无知，再揭开一层，是傲慢。羊回家的时候会咩咩叫，哀伤，惊惧，愤怒，茫然，无措；它们会互相撞击，啃咬，引发小小的骚动；它们会闹性子，几只，甚至全部，向着反方向走去，在原地止步，顶撞累了一天的羊倌。它们身上粘着草屑、泥土，不时也可以发现一些微小的寄生物；它们发出羊特有的一股臭味，混合着粪便，骚动，尿液，欲念，土腥味，愤怒；它们乐于吃任何东西，虽然人们只看见它们吃草，无害的，驯顺的。

只要没有管控，它们会做任何事，百无禁忌。

当有了管控，它们会小心试探这规则的底线与缺口，这是一种乐趣，这是一种本能。所有人都有意无意乐于偷尝禁果。它们喜欢玻璃破碎时的声音，它们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沾沾自喜。是的，在阳光下，在众人面前，它们依旧是驯顺的羔羊，纯洁无瑕。

羊羔在草原上吃草，阳光洒下来，羊倌在树荫下睡去。

学生们在教室里玩闹，享受着易逝的青春，吸吮着难得的自由。新鲜的肉体，光洁的面容，有光亮居住的双眼，放肆的笑声，未被世俗污染的纯洁的心灵……

蝴蝶，好多蝴蝶，扑闪着华美的天赐的翅膀，一丝丝最细腻最温柔的微风，在沉寂的战场，在迁移的难民潮中，在屠杀后的无声的潮湿地面，贪婪地品尝着血液。

“嗨，你来啦！”，“你好像每次都这个点到，真准时啊。”，“你也到啦。”她们在被一层薄纱遏制的狂乱的笑声中，溢出了更多的欢乐。第一次，在高一开学后，第一次，有人和我打招呼，随便说些话题，或者一个小小的微笑。

微笑，点头，一声问候，我公式般的回应着每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没有什么好事吧，今天，明天，这周，这个月。应该没有吧。

孙涵秀，我的上铺，等我一坐下就窜到我身旁，急不可耐地释放她不可遏制的表达欲。她的那两个朋友还没来，她只能找我这个替代品，就和在宿舍里一样，学校规定不得串寝。“小蓝，你看校园墙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高中还有校园墙。”先把做好的卷子拿出来……

“天！这么会有你这种人？校园墙都没加。”她好像在看原始人。

“真没加。老班有要求加吗？我不会……”

“哈哈哈，老班？谁家校园墙里有老师啊？”她拍得实在太用力了，我的背一直痛到晚上回寝室。

“你是真不知道？”她凑得更近了。我完全能感受到她的呼气，不均匀的，带有病态的。

“真不知道。有什么事吗？大家都这么高兴。”我尽力配合她的兴奋。

“又是林初。”

“她又怎么了？”

“猜猜看。”无聊。

“和哪个男生表白了？”随便胡诌一个好了。

“多少次了，哪有这种效力。再猜！”她一双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依旧清晰可辨，划过闪电样的光芒，绝对不是开窗的缘故，也不是她这双带有细微血丝的眼睛自身所带有的。

“网上和谁掐架了？”我稍微认真了些。

“近了一点。”她的笑容很克制，但没什么用，一种小孩子恶作剧后的微笑，嘴巴只呈现小小的弧度，可能还抿着，其实整张脸都在笑，全身都兴奋得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