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瞧你这饿死鬼投胎的样儿,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怎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苛待你了。”
“那不一样嘛,”赵庚旭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一边满足地眯起眼。
“跟父皇一起吃锅子,特别香!心里头暖和!”
父子二人围着热腾腾的锅子,气氛轻松而融洽。皇帝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让儿子再沉溺在云水县的阴霾里,绝口不提政事,只是偶尔问些沿途风土人情的趣闻,比如梧州的建筑有什么特色,昌江的鱼生是否鲜美。
赵庚旭也心领神会,挑着路上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和听来的民间趣事说,甚至还手舞足蹈地学了两句蹩脚的当地土话,逗得皇帝嘴角微扬,忍俊不禁。
……
回京的路程漫长而枯燥。这一日,队伍中途在一处较大的城镇休整。
赵庚旭想起父皇令他将南巡见闻,尤其是对律法弊端的思考整理成册,便想找李不言先商议个框架,到时候他口述,让王瑾代笔。
刚走近李不言和王瑾合住的小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李不言那特有的、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锐激动的声音,正和王瑾吵得不可开交:
“……您这番言论,我实在不敢苟同!律法之威严,之根本,在于‘公平’二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是空谈?”
“若因身份尊贵、关系社稷便可网开一面,律法的尊严何在?朝廷的威信何存?长此以往,是非混淆,标准不一,何以服众?国将不国矣!”
李不言激情开喷,引经据典,火力全开。
王瑾的声音则带着压抑的火气和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
“李先生!你休要危言耸听,曲解我等之意!治国如同烹小鲜,火候分寸至关重要!岂能如你这般,只知一味用猛火、讲大道理?”
“要考虑大局稳定!世家关系盘根错节,若按你那套理想化的严刑峻法来,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反弹之下,动荡一起,烽烟四起,这责任,这后果,谁来承担?谁来收拾?”
“稳定?哼!”李不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书生的倔强和愤怒。
“以牺牲律法最基本之公正换来的所谓‘稳定’,不过是沙上筑塔,水中捞月!一推即倒,一触即溃!”
“王瑾你读的是圣贤书,行的却是乡愿之道!只求表面和气,不顾内里腐烂!我以为你跟着殿下,和那些官员有所不同,你这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李锐则在一旁吃着点心不敢加入,省得被殃及池鱼。
赵庚旭在院外听得直咧嘴,差点笑出声来。李不言这“喷子”功力,看来是天生的,之前不熟还收敛着,现在真的是火力全开。
他摸了摸下巴,非但没进去拉架,反而觉得这种截然不同、火花四溅的思想碰撞挺有意思。他悄悄退开,心里琢磨:
王瑾的顾虑很现实,是朝中许多务实派官员的想法,根基不稳,谈何改革?但不言所坚持的“公平”,确是律法的脊梁,是最终必须要抵达的彼岸。
怎么才能把这看似矛盾的两者拧到一块儿去呢?既要稳住盘子,又要推进改革……真是个让人头秃的难题。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思考这种问题,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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