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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殿试终3（第1页）

周而复始。

月宁从小院走出来，心底却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她苦笑着走出小院，直到走到巷口时，才踉跄的倚住墙壁。李嬷嬷忧心的看向月宁，月宁想起方才那老妇妥协的模样，只觉心口如同堵着一般难受。

命？月宁轻笑，这命途二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想自己受了挟制。今日木槿那声声哭诉，倒有七分是真。除却多年未见这姑母，更多的便是因自己命途堂皇而哭罢。今日，她不得不将木槿送入郑家，待来日，若她还不能为自己的命运做主，只怕自己也要同那老妇一样，替自己的子孙接纳一个心怀异心之人。

她算计一生便也罢了，为何她的子孙也要到这局中，被旁人算计一生？

李嬷嬷低声道：“姑娘可要回将军府？”

月宁茫然地摇摇头，她心中惶恐不安，可却也知今日必须如此。必得让李晟入局，慢慢蚕食这大曜的朝廷，她才能有机会报了国仇家恨。她沉默半晌，终于道：“嬷嬷，你去一趟别院，将暗一唤来，告诉他，我在醉霄楼等他。”

李晟是晌午过后到的小院。

郑忠虽不曾拘束着李晟，可这些日子，李晟却终日待在家中。那日陈帛展寻了个女囚将老妇换了出来后，李晟便知晓郑忠定是痛下了杀手。郑忠虽未曾言明，但这些日子，却终日避而不谈李晟的生母，且时时刻刻提醒李晟，待日后陛下定了官位，定会让他认祖归宗的。李晟虽是应下了，可心中却是满满的悲凉，他愈发替生母不值。他自幼便受生母教养，心知自己的生母是怎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奇女子，可越是如此，越是觉得若是没有自己，生母定然不会过得如此悲苦，更不会如今到了躲躲藏藏的地步。

今日乃是中秋，晌午郑家便开始宴请。郑忠那两个嫡子见了这莫名出来的哥哥，却始终不得亲近。郑夫人听了郑忠的话，只说李晟乃是自己亲生的，可这几日却因莫名出了个外室之子，到底还是病了，时至今日也恹恹的，便是连床也起不来了。今日的中秋之宴，郑忠请了自家的几个兄弟，更是让李晟作陪，他那两个纨绔嫡子看到长兄学识过人，郑忠又极为看重，心中也不免酸了几分。还未等中秋宴后，便离席出了府去。

李晟待宾客走了，便同郑忠说想要出门逛逛。郑忠想到这几日郑夫人郁郁寡欢，便也觉今日李晟不该留在府中，便也应了下来。

待李晟到了小院之时，已近申时。

他推开小院破旧的木门，看到老妇站在灶台边看着锅中热了又热的饭菜发愣，忙走了过去，低声唤道：“娘！”

那老妇缓缓回过头去，登时泪眼婆娑。

不过过了半个月，可他二人却觉得比一生还要长。李晟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此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生母，他看到自己的一身华服，那老妇身上的衣衫仍旧带着补丁，心里更是疼得厉害。他走过去，一下子跪在地上，沉声道：“孩儿不孝！”

老妇摇摇头，将李晟搀扶起来，她慌乱的将锅中热了又热的肉粥盛到碗中，忙说道：“方才想必没吃什么东西，你这一身酒气，若是没有东西落胃，

只怕伤了胃，娘给你煮了肉粥，快吃些罢。”

二人端着粥碗走进屋内。

李晟接过那碗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这些日子他在郑府，虽是锦衣玉食，周围小厮、丫鬟不敢懈怠，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舒服，这一碗粥下肚，只觉得胃里的暖意蒸腾起来，便是连方才喝下冷酒时的恶心也压下了几分。他很快吃完一碗，又将碗递了过去，那老妇看着李晟这般模样，忍不住又擦了擦眼角，低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你住在主宅，身边没个知冷识热之人伺候，夫人又心怀芥蒂，只怕吃食也未必可心……”

李晟见老妇这般模样，忙又劝道：“娘，不过这几日功夫罢了，忍忍便也过了。待日后殿试，我有了功名在身，便不怕了。今日老师遣人传话过来，待会我要去醉霄楼见今上一面。娘，你且等些时日，今日咱们娘俩受的苦，日后定要让那郑忠一家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老妇轻声道：“你切莫激进，凡事稳妥要紧。娘如何无所谓，你要顾着自己的前程……”

李晟这些日子，听到郑忠终日说的都是家门荣耀、一荣俱荣，何曾听过郑忠像老妇一般！今日见了老妇的苦楚，心中便愈发痛恨起郑忠来。他点了点头，见那老妇脸色又凄然了几分，忙撒娇道：“娘，方才在宴上，我只顾着吃酒，再替我盛上一碗粥罢。”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女子的声音：“黛姨还是多同李大哥说话儿罢，槿儿替您盛粥去。”

李晟回过头去，便见木槿缓缓而来，木槿的鼻子、嘴巴与老妇有几分相似，声音又格外轻柔。她走到李晟身边，一双纤纤素手拿起粥碗，却也不理会李晟审视的目光，端庄的走出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