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到底还是未曾分家。
待月宁与陈帛展坐着马车回将军府,已近傍晚。月宁揉了揉酸软的腰背,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打起盹来。陈帛展淡淡开口:“今日本就是去分家的,为何到了后面,陈帛忻与那陈妍儿应下,反倒是你不答应了。”
月宁闭着眼,带着几分睡意,软糯糯的说道:“将军可甘愿一辈子为孤臣?”
陈帛展闻言微微皱起眉来,他心中如何甘愿?当日若不是徽宗未等他回京便设好局,他又怎会当真走上这条孤臣的绝路!他沉默,月宁缓缓睁开眼睛,她脸上满是疲惫,她将手放到陈帛展胳膊上,陈帛展转过头去看向月宁,便听月宁轻笑道:“将军,那日我只说了孤臣或奸臣两条,可却还有一条路,并未说出口来。”
陈帛展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若将军身为孤臣,又暗地培植自己势力,又会如何?”
朝廷中于尚林蔚当选金科主考的呼声愈发高涨,对于柳永柊与吴启的谴责之声反倒降了下来。如今乡试放了榜,很快便要会试了,朝廷仍旧未下发会试的榜文,当日通过的一众学子心急如焚,可却也知晓科举出了乱子,这会试只怕要延期举行了。
就在众人谈论科举之时,江湖之中却陡然掀起一番风浪。
先是盘踞在京城附近的一众小门小派被一蒙面黑衣男子挑衅,诸位掌门与之周旋,那黑衣男子竟大挫对方气势,几招之下竟让那几位掌门跪地求饶。这于这些小门小派,本就是打了脸面之事,根本没有人敢出去提及此事。
可每力挫一个门派,这男子竟将那门派代表掌门身份的令牌高悬于遥京城楼之上,而那些守城的官兵却不曾知晓这小小的令牌究竟何时出现的。京中百姓口中,渐渐起了谣言。这些小门小派本就亦正亦邪,与其说是江湖武林门派,倒不如说是一群假借习武为名的土匪罢了,京中百姓更是无不称赞。
遥京附近本有一大派,名唤天一阁。天一阁以剑法诡谲名震江湖,且天一阁古来闭门不出,只在山中休养生息,这天一阁在武林中虽是名声响亮,却无人知晓具体所在何处。天一阁上一次出世,还是十年前大曜攻入京城之时。
当年大曜入关,曜人多半是边塞牧民出身,性子彪悍,一路攻来不少将领私下竟杀烧抢夺无恶不作。天一阁知晓曜人攻入京城的消息,全派尽数出动,掌门更是孤身与先帝约定,攻入京中不可伤百姓一人,先帝应允。自此,这天一阁便成了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正道,虽天一阁不再出世,可江湖之中倒仍旧有不少关于天一阁的传言。
可便是这如传说般的天一阁,竟也被那男子将掌门令牌高悬于城楼之上!
莫说是遥京,便是整个江湖皆掀起轩然,几乎所有门派的掌门皆疑惑着,这蒙面人究竟是何目的?若是想统一武林,却也不曾将诸多门派纳入名下,可若是想借此闯出一番名堂,却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众人皆在疑惑,究竟这
蒙面男子是何人之时,遥京竟又出了乱子。
此时已临近五月,遥京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边城没了战事,陈帛展松泛了下来。每日除了早朝,便是去演武场带着一众将士操练。今日早朝,郑忠再次旧事重提,如今距离乡试已过了两月有余,若按照从前的计划,五月中便可再开会试了。可如今徽宗却始终未曾定下个章程来。
“陛下,乡试已过多日,一众举子战战兢兢,不知何时再开恩科,如今外边渐渐起了谣言,竟有人说,怕是今次科举不会继续了!”一御史走向前来,一脸惋惜道。
徽宗面色不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郑忠见状,继续走向前来,恭敬道:“陛下,今次乃是本朝首次恩科,虽出了些乱子,可如今却也将那柳永柊一干人等抓入了刑部。如今这科举必得办下去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如若不然,只怕那天下读书人皆要口诛笔伐,届时出了乱子,又怎生是好!”
陈帛展站在一旁,微皱起眉来。
近一个月,早朝几乎日日皆在谈论科举一事,徽宗多半不肯多言,到了最后亦是会不了了之。而那尚林蔚反倒格外安静,虽朝廷之中呼声极高,可尚林蔚最近却愈发谦逊,每日除了将自己关在刑部审理案件,便不再与旁人交际。仿佛一夜之间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不善交际,为人耿直。可陈帛展却知这尚林蔚乃是心有沟壑之人,定不会就此罢休。
陈帛展还在思索,便听徽宗猛然拔高声音道:“荒唐!朝廷科举与否,皆有朝廷安排,口诛笔伐?郑大人,这四个字可是严重得很呐!”
郑忠等一众大臣纷纷跪下,高声呼道:“臣等惶恐!”
徽宗看向大殿之中这些战战兢兢的老臣们,他淡淡道:“今乃是我大曜开国以来第一次科举,又怎会虎头蛇尾!柳永柊一事尚无定论,你们家中那些个纨绔竟还敢在科举行那些舞弊之举!你们未曾管好家中这些个纨绔,今日倒是来问朕会试何时举行,朕今儿个倒想问问你们,你们身居高位,可曾对得起自己的俸禄!”
徽宗眯起眼睛看向郑忠,冷厉道:“郑丞相,你那子侄竟也敢假借丞相之名,带着一众纨绔考场舞弊,你今日所说读书人口诛笔伐,朕倒想问问你,可科举究竟因何无法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