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乞儿吐出横在嘴中的木棍,连忙将那已然冷硬的胡饼塞入嘴里,大块朵颐仿若撕咬。
“儿啊……儿啊!”
老汉已哭得没了力气,只瘫在床上无声地念着。
忽然,一小块胡饼塞入嘴来。
苏乞儿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却笑眯了眼。
“阿爷,吃……吃……有东西吃了。”
她往嘴里塞一块,又往老汉嘴里塞一块。
老汉泪流满面,一张老脸皱作一团。
这是苏乞儿,头一回叫他“阿爷”。
仿佛又有了希望,老汉嘴上不停,一口一口,细细将那胡饼入肚。
得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我死了,闺女怎办?!
这个冬日,苏乞儿学会了进城。
也学会了从城里带吃的回来。
时而是一两张胡饼,时而是三两包子馒头,时而小心翼翼端回一碗面来。
莫诳语坐在小屋前,双肘撑膝,十指相合,将下巴托起,只余一双眸子裸露在外。
起初,苏乞儿在门前来来回回,他双眼无神仿若麻木。
许是觉得,过了这冬便好了。
过冬之后,老汉去服徭役,劳累之下,果不其然腿伤复发,俨然已是半残。
忽地便门庭若市,时而见人提着吃食“登门拜访”。
这般,莫诳语双目渐凝,眼中已有愤怒。
后来,苏乞儿渐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便没了来“拜访”之人。
她便去乞、去讨,惹尽白眼嘲笑。
因着潭州百姓都乐得见她这般落拓,反倒偏不教她饿死,时而也有人施舍些残羹剩饭的。
每每这时,他们都莫名吼道:“啖狗肠的!你便该吃这个!”
苏乞儿依旧喜笑颜开。
因为阿爷说了,可以不喜,不能不要。
终于,莫诳语眼含绝望。
他猝然起身!
身周光景如雾散去。
只余一床,床上一个行将就木的老汉。
又余一人,趴在床边细细喂养他粥水。
莫诳语冲上前去,一把将那床边乞儿拉起,愤声嘶吼:“恨啊!你为何不恨?!”
一时间,苏乞儿脸上没了痴傻。
仿佛这才是她,真正的她。
“为何要恨?”她神情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