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
“确实不假。”
“那爹可记得筝妃?入宫余载,年前走的。”
皇上颔首:“你不是替她把身后料理得妥妥当当的?”
李言瑾愣了愣,他爹倒非意图骗他,只是说惯了谎话。谁真的可能只记得谁?就如元翊看自己的眼神总有爱惜之意,看李言亭却是向来厌恶。厌恶却也不推开。
“有一回元大人朝我打听她。问宫里可有长安口音的老妇。”
皇上沉思了片刻:“我记得你将筝妃偷带出宫,便是放在元翊家中的。若真是他要寻的人,他会看不出?隔了四十年,变了乡音也没什么奇怪。”
李言瑾暗吃了一惊。偷携妃子出宫一事本以为无人在意也无人知晓。但他爹偏偏就是知道。什么都知道,却任你们去闹。隔了这么久李言瑾方才明白过来,并非他爹被人囚了,而是他爹让人囚了。什么都知道……这个人内里,和元翊何其相似。
“他可懒得管。其实就真找到面前了,也没他什么事儿。但他还在找,只是不上心罢了。”
“所以呢?”
“没了。”李言瑾一本正经地答。然后怎样,他真真不晓得。但李言亭既然说元翊大仇未报,就自然有其中的弯弯绕。
皇上忽然笑了:“一本糊涂账啊。筝妃……朕那时才十来岁,也找过不少人,带回宫的却不多。”
“为何要带她回宫?”
“听说她相公是个良人,二人间还有个吃奶的孩子。朕不过是想使坏罢。”深刻的皱纹颤了颤,终勾出个苦笑的轮廓。看着有些龌龊。
少年的恶意,老了,应报才到。
及至晌午,该交代的该叮嘱的都吩咐够了,皇上静默半响,才挥挥手道:“去罢去罢,别再来了。”
李言瑾叩了个响头:“儿臣告退。”
春寒料峭。
元翊将圣旨随意丢在一旁,因背对着,不知在看什么。
御花园里无人光顾却一切照旧。李言瑾虽打定主意不单独见他,此刻又想拿上东西赶紧回去算了,是便破了功。
让元翊低眉凝神的,还是那局棋。
“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呆着?你又跑到……言瑾……我正打算去找你。”元翊回头,怔怔地望着他。显然,来人与他预计有差。
“有劳了。”李言瑾嘴上客气着,却已将那圣旨顺入皮袄内,恰没看见对方两眼失神的一瞬。
“不看看内容么?”
“不必。”
有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李言瑾瞅准时机正想跑路,元翊却道:“我一直想不透,为何是三面夹击?”
李言瑾眨眨眼,这棋是他自己下的,反倒来问别人?脑子里却忽地灵光一闪。上回见他爹时,记得是有过这么一说。爹问他,东郅有几股势力,他说四股……三面夹击……元翊也说过,自己与那谋反一方毫无干系……李言勋,莫决,李言秉……那么造反的是谁?造反了却不想将皇上的军?李言瑾自己该把自己放在哪里?
元翊见李言瑾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正待开口——
“相公!”王衿一蹦一跳地从假山石后头跑了过来,眼里满是元翊,正眼都不瞧李言瑾一下。
李言瑾哼都懒得哼一声,径直走了。
心事重重地边读着圣旨边进了自家大门,不意一瞥,陈芍烈妖娆地笑了开来。
这女人,真是轰也轰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跟着BT老师改了三天论文,总觉得自己要×尽人亡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