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和齐大山同时惊叫出声。
修一条水渠,不过是几十上百号人,十天半个月的功夫。可要疏通整条河道,那工程量,何止大了十倍?这得发动多少人?得干到什么时候去?
“不行,不行!”高山头摇得像拨浪鼓,“这工程太大了,光靠咱们两个村,根本干不完!下游那些村子,现在还有水喝,未必肯出这个力。”
“是啊,文昊。”齐大山也面露难色,“这事太大了,咱们村里人,怕是……”
齐文昊看着他们脸上的为难,心里早就有数。他没有急着反驳,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
“难,是难。可难道要等到大水冲了房子,淹了田地,一家老小没了活路的时候,再来后悔今天为什么不做吗?”
这一问,让两个村长都说不出话了。
是啊,跟家破人亡比起来,出点力气,又算得了什么?
齐文昊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又落回了手里的图纸上。那上面,不仅有河道的走向,淤积点的标记,甚至还有他想好的,清淤的深度,堤坝的高度。
他知道,这件事要办成,很不容易。光靠村民自己,远远不够。他需要一个更大的力量来推动,一个能调动整个望江县人力的力量。
“两位村长放心。”齐文昊将图纸小心的卷起,握在手里,“这件事,光靠我们自己,确实不行。”
他的目光,望向了县城的方向。
“我明天,就去县衙走一趟。”
去县衙?
高山和齐大山心里都是一紧。
他们这些庄稼人,最怕的就是跟官府打交道。
“去县衙干什么?这事官府会管?”
齐文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说不清的弧度。
“他们管不管,不是他们说了算。”
“是我说了算。”
两村合力修渠,场面热火朝天。
齐文昊提出,凡是出工的人,都记上工分,以后村里有什么摊派徭役,可以用工分来抵。这法子公平,村民们干劲更足了。
这算账记工分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李云婉的头上。
她本就是个细心的人,在齐文昊的指点下,很快就上了手。每天就在工地的棚子下摆一张小桌,谁家来了几个人,干了多少活,用了多少物料,她都用小楷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起初还有些手忙脚乱,几天下来,竟是做得有条不紊,村里那些糙汉子们,现在见了她,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嫂子,然后报上自己的名字,半点不敢含糊。
这天夜里,院子里很安静。
姐妹俩早已睡下,齐文昊在灯下铺开一张大纸,那是他白天沿着河道画下的草图,正在用炭笔细细的修改。
李云婉则在另一边,就着灯光,整理白天的账目。为了算清各家各户的底子,村长齐大山把村里历年的粮税旧账本都给她拿了过来。
这些账本封皮都已泛黄,纸张粗糙,上面是前几任村正留下的杂乱字迹。
李云婉算得很认真,她将每户人家的人口、田亩和每年该缴的官粮数都誊抄出来,再与今年各户的出工数一一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