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
远处,一群太监之间,朴无用跟鬼似的飘出来,凑到朱允熥身后。
“你去告诉郭官僧!”朱允熥开口道,“今日起凤阳泗州祖陵之内圈禁的罪人,半步不许离开囚室。不许他们身边有奴婢,哪怕是送饭,都不许减免,隔着墙送!”
“不许出屋不能见人,让他们对着墙壁说话去!酒吗,多给,要多少给多少!”
“奴婢遵旨!”朴无用低声说道。
“还有,告诉郭镇!”朱允熥又皱眉道,“以后再让朕听着有人给罪人送东西,或者有人传话嘘寒问暖的,他这个行营总管就不用干了,回老家伺候他老子洗脚去!”
“遵旨!”朴无用再次轻声应和,而后看了一眼朱允熥的脸色,低声笑道,“万岁爷您息怒,跟那些不相干的人置气,不值当!”
说着,又看看朱允熥的脸色,再低声道,“说风言风语的人可恨,但奴婢看来传这些话的人,更可恨!”
朱允熥没吭声,眼皮跳跳。
“中都皇陵和泗州祖陵那边的奴婢们,都是早些年遗留下来的老人!”朴无用又道,“人老了,就喜欢搬弄是非。要不,奴婢。。。。。”
朱允熥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论行事,朴无用还真是跟他的干爷爷朴不成如出一辙。区别就在于,这种事朴不成不会问,而是直接料理。而且还有一个区别,朱允熥不是老爷子。
“蝼蚁也是性命!”朱允熥叹口气,“从宫中选拔宫人去两处皇陵,原先那些老人既然老了,就遣散了吧!有子侄的允许他们投奔子侄,没有亲属的让他们在庙宇中寄宿,银钱上不要吝啬!”
“主子仁厚!”朴无用赞了一句,而后又道,“皇上,若是从宫中调人,那。。。。咱们紫禁城如今本就缺人。要不要再。。。。。”
“宫里的人已经够用了,不要再招了!”朱允熥摆手。
在紫禁城中太监是最低级的存在,在世俗当中太监也是最难以启齿的。可现实却是,每年有无数人,在盼望着通过净身这样的机会,幻想着一步登天。
一步登天不可能,净身虽少了做男人的机会,可却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而且还能照顾好贫困的家庭。
“奴婢明白!”朴无用回头看看,再开口道,“世子殿下早就来了,在外头候着您半天了!”
“传吧!”朱允熥点头。
话音落下,片刻之后朱高炽颤颤巍巍的走来。
他没穿亲王的四爪团龙服,而是一身紫色的圆领常服,像是一个冲了气的大皮球。
忽然之间,天就变了。
清早的天空阴沉得像是破败的棉絮,让人看着就心烦意乱。
御花园中,往日那些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都蔫巴巴的耷拉着。好似没用的丁丁一样,蜷缩着不肯露头。
朱允熥站在池塘边的假山旁,脸色比天空还要阴霾。
昨夜,他被气到了,辗转反侧在黎明时分才昏沉的睡去。
郭官僧来报,囚禁在凤阳和泗州祖陵之中的藩王们,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就是对他这个皇帝破口大骂。
而骂得最凶的,竟然是郭惠太贵妃的两个儿子,代王和谷王。
别人骂,朱允熥还未必真的生气。这两人,他看在郭太贵妃的面上,格外优待。
虽说圈进在泗州祖陵,可在祖陵的范围内他俩可以随意的走动。起居饮食也从不曾有过半点苛刻,一切都依照皇子的标准供给。
除此之外,甚至连女人,都给他们配了。全是精挑细选的高丽女子,各个都是二八年华。而且在祖陵之内,侍奉的奴仆们对他俩还用殿下二字的尊称。
要知道其他藩王,在名字前都冠以罪人二字。比如楚王,就是楚罪人,周王是周逆。
而且,他二人骂得都还是诛心之言。
说什么朱允熥这个皇帝,假情假意,老爷子在的时候为了博取老爷子的欢心假孝顺,老爷子一走就翻脸无情。
还说他朱允熥这个皇帝,未当皇帝之前就已经大逆不道。。。。弑兄!
甚至他们还影影绰绰的说,老爷子的死。。。。。带着蹊跷。
太祖高皇帝刚驾崩,小皇帝就迫不及待的要发丧,只给了七天停灵的时间,不符帝王身份。而且送葬,都没让他们这些儿子进地宫。
别人这么骂,朱允熥可能不当回事,但他俩人。。。。。
他俩除了是老爷子的儿子之外,还有一个身份。
是滁阳王郭子兴的亲外孙。
郭子兴是老爷子的老丈人,也是朱允熥他爹朱标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