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斜眼看着三爷那边说话的李景隆闻声,直接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一字排开的放在桌上。
“少爷!”李景隆低声道,“那边的人说话不好听,小的觉得应该。。。。”
朱允熥回头,“应该什么?揍他一顿,把他抓起来?”说着,也看看那边,笑道,“随他们吧!普通百姓就是嘴上痛快痛快,连这点痛快都不给他们,那朕成什么了?”
“您英明!”李景隆竖起大拇指,“古往今来,翻遍史书,小的就没发现有您这么胸怀宽广的!”
“少拍马屁!”朱允熥笑一声,继续前行。
国丧已过,盛夏悄然而至。
耐不住紫禁城的酷热,朱允熥百忙之中带着随从,微服出宫。
一行人行走在繁华的街巷,耳中满是市井的嘈杂。
曾经,老爷子也喜欢闲来无事在街头巷尾溜达。
现在,天地依旧却不见故人。
“记得前面有家卖狗肉的不错!”走着走着,朱允熥开口道,“过去看看那家摊子还在不在!”说着,他不经意的转头,见到身后的朱高炽,满头大汗,一边走一边喘。
“这才几步路,你就累成这样?”朱允熥笑道。
朱高炽抓着个手帕,擦去额上的汗,讪笑道,“太热!天一热,臣就不爱动!”
“就是因为太胖了,所以你不爱动,你越不动越胖,越胖越虚!”朱允熥看看他,忽伸出一指,戳戳朱高炽胖乎乎的肚子,笑问,“几个月了?”
“嗯?”朱高炽一愣。
噗嗤,李景隆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他赶紧低声道,“抱歉抱歉!”
朱高炽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心中也很不得劲。
他也不想胖,可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是不想胖越是胖。这些日子明明忙得恨不得有分身术,可裤腰依旧宽了二尺。
这时,前边的朱允熥又开口道,“诸王被抄没的家产,送到京师了?”
“满朝文武就他妈没一个好人!”
“哈哈哈哈!”
茶馆中,一位四旬年纪员外模样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揶揄的笑骂一句。顿时,引得周围一阵大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京师的老少爷们养成了每天早上早早的来茶馆,人凑份子要上一壶茉莉花儿,外加一份应天时报。
一边看报,一边喝茶,一边骂,一边笑。
骂的是贪官污吏,笑的是官员的是非,花边新闻。
“三爷,您怎么说满朝文武都没好人呢?”茶馆的店小二,靠着窗户笑问。
“有好人能这么霸道吗?”叫三爷的员外点着报纸的头版,“诸位看看,好家伙,就因为人家安南没派遣使节来大明吊唁。万岁爷竟然龙颜大怒,礼部理藩院连番的发国书。你们瞧这国书写的什么?临大国而不知礼仪,受天朝教化而不知恩德!”
“啧啧,还有五军都督府跟兵部,也跟着起秧子,说要陈兵边境给安南点颜色看看!”三爷又看了一眼报纸,惊呼道,“嚯,看这位嘿!广西都司指挥使桂林总兵,高阳忠壮侯之子韩观给万岁爷上书。臣愿领三千虎贲,踏平安南,擒番王于太祖高皇帝陵前。。。。啧啧,这不欺负人呢吗?”
“哈哈哈哈!”周围又是一阵爆笑。
但这笑,怎么听都是得意的大笑。
三爷虽是带着揶揄的口吻,但说起这事摇头晃脑,满带着那么一股天朝上国子民的俱有荣焉。
“咱们洪武爷在位的时候,修内政建学堂,说什么四海之内皆大明藩属,天朝不加之与刀兵。到咱们现在这位万岁爷,好嘛,整个儿一活阎王!”三爷又笑道。
“本来就是!”旁边有人凑趣道,“咱们大明洪武爷龙御归天了,他们连人都不来一个,太没礼数了!”
“要我说呀,揍他!”也有人捧着茶碗说道,“咱们大明,以前就是对周围这些藩国太他妈和气了!”
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有几位书生模样的人忧心道,“刀兵非儿戏呀!安南不知礼,大不了不跟他来往。因为这点事就兴师问罪,是不是太大题小做了!”
他话音刚落,边上马上有寻常闲汉跳出来,“你懂个球!人善被人欺,那些番邦小国都他妈得寸进尺的货!”
“就是,我小舅子就在礼部当差,他说前些年安南那边可没少跟咱们磨叽边境的事,说什么咱们大明占了他们的土地,我呸!”
“这些年自从高丽被灭,哪年不是万国来朝?就他安南,好几年都没见人影,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呀!”
霎那间,周围又是一片义愤填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