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六斤和小福儿欢快的身影出现在田垄之间,两个孩子笑着疯跑,小福儿在前六斤在后,他们身后还跟着两条小狗,和一溜的胆战心惊的太监。
“老祖,快来啊,孙儿抓到了蚯蚓!”六斤挥舞小手大喊。
“熥哥儿!”小福儿也大喊道,“六斤抓了蚯蚓吓唬我哩!”
“哈哈哈!”见状,众人都笑了。
老爷子大手一挥,“走,跟咱去地里看看!”
说完,带着身后一群人,譬如武定侯郭英,鹤庆侯张翼,何荣朱寿等人,大踏步朝前走。
“年轻的时候呀,你们跟着咱打仗。如今老了,你们跟着咱种地!”老爷子爽朗的大笑,“这也算有始有终了!”
一群老汉,笑呵呵的跟在老爷子身后。
阳光下,他们的身影彼此纠缠,映射在满是生机的田地之中。
“皇爷,其实种地和打仗都一样!”郭英大笑道,“都得轮家伙事儿!”
“那哪能一样?”有人喊道,“打仗是砸人脑壳,种地是砸泥!”
“都他妈是砸,你出力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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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老爷子带着一群人走远,朱允熥脸上的笑容不知怎地,忽然从微笑变成了惆怅。
李景隆在他身边,看他变脸,忙道,“皇上,您怎么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朱允熥淡淡的问道。
“三月初五!”李景隆想想,开口道。
“三月。。。。。。还有两个多月!”朱允熥心中酸涩,有种想哭的感觉。
正史记载老爷子驾崩的日子是阴历五月,只有两个多月了。
有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却不知农人犹嫌春耕迟。
春日刚来临时,田间地头就早被农人细心的整备等待耕种。待到如今春江水暖,已是郁郁葱葱一片。
应天城外,早先老爷子亲手栽种洪薯的庄子,再度忙碌起来。这片占地数百亩的庄园已被李景隆和邓平联手捐献出来,成为皇家别院,但记挂在户部屯田司的名下,用来培育优良的洪薯种子。
“还是这舒坦啊!”
老爷子一身粗布衣裳,站在庄子里看着视线中整整齐齐的田地,还有错落有致的山头,满是皱纹的脸笑得舒展起来。
随后,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一股复杂的味道涌入鼻腔,那是混合了粪便淤泥的泥土味。闻起来不大好,可却是农人最喜欢的味道。
朱允熥站在老爷子身边,搀扶着老爷子的手臂,笑道,“这庄子一直没荒废,您早先住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当初那些您亲手栽种洪薯的坡田山田,刚开春的时候就施了肥,所用的种子也早就给您预备好了!”
“嗯!”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咱以后就住这儿,那空落落的紫禁城你自己住去吧!”说着,又交待一句,“告诉你啊,别把这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兵,咱不自在!”
朱允熥身后的李景隆微微探头笑道,“太上皇您放心,知道您爱清净,这庄子周围就驻了一营兵。。。。。”
“撤了!”老爷子摆手道。
李景隆看看朱允熥的神色,继续笑道,“这。。。。臣是怕。。。。。”
“怕啥?有人要刺王杀驾?”老爷子笑骂道,“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头百姓,你防谁?”
这时,老爷子的目光忽然定格,指着远处苗圃之中的一个人影说道,”那后生咱看着眼熟啊!”
“您忘了,他还是当初您钦点的屯田司员外郎呢!”朱允熥笑笑,“鸣杨荣的!”
“哦,咱记得他,还是个进士呢!”说着,老爷子招手道,“后生,过来!”
远处的杨荣听到呼声,忙放下手中的物事快步过来。
他本是长身玉立丰神俊朗的世家子弟,可现在面容有些黝黑,靴子上裤腿上都沾着泥土,原本细嫩的手上也有了一层老茧。
“微臣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