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粮草,人饿肚子别说打仗,种地都没劲!”蓝玉往火里添了一些柴,继续说道,“尤其我们要去的是云南,那些蛮子虽然不足为据。可山路崎岖山林茂密,粮草输送难于登天。蛮子又善于隐藏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咱们的粮道随时有断的危险。”
“那样的地形打仗,能敞开肚皮吃?能想吃啥就吃啥?做梦呢!”
说道,此处蓝玉看看朱高煦,又是一笑,“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些不以为然。”
“没。。。。。。。”
“今日我老汉教你的第一课,就是这些打仗之外的东西。”蓝玉裹紧身上的披风,“仗,不会因为咱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像你爹那么打仗,是以倾国之力,旁人学不来的。”
“打仗跟过日子一样,要算计。”
“再者说,你们大多数时候打的都是顺风仗,进攻为先。那一旦作战不利,双方僵持或者被包围处于下风的时候呢?”
“哪怕是你率军围城的时候,最先要考虑的不是什么时候能攻破城池,而是你自己手里的粮食能支持你围他多久,对方手里的粮食,能吃多少天。”
“千万别自以为什么悍不畏死兵甲犀利就能百战百胜了,都是武夫,都是两肩膀扛一个脑袋的,人家一刀过来,你再厉害也还要死。”
蓝玉说的有些絮叨,有些凌乱,可朱高煦听得格外认真。
“未胜要先想着败,败都是从军心开始,什么是军心?肚皮就是军心!”
“千万别跟着你爹学霍去病那套,学不来的。”
“那样只能是奇袭建功,不能是长久之胜。不是老汉我看轻古人,霍去病是厉害,可真要是仔细论,本朝这些人,谁差了他?”
“您老的功绩,不输于。。。。。。”
“那也是一时之胜,不然为何鞑子仍是大明之患?”蓝玉肃容看着火堆,“打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甚至不只是一代人的事。”
“你们父子领兵,身份上占了便宜,是皇子龙孙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是千岁。”
“你们的身份,可以让士卒们听你们的,怕你们。但带兵,最重要的是军心。有军心就算是吃了败仗,哪怕一败再败,也是打不烂拖不垮。”
“如何做到军心?”蓝玉指下身边的碗,“与士卒同甘共苦!”
“胭脂?”
朱高煦心中疑惑,“蓝帅的坐骑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儿?好像妓寨里的娘们!”
”叫什么烈风长弓流星多顺口,叫夜狮子玉麒麟多好听,叫什么踏云夜照多有诗意?怎么叫这么个名儿?不伦不类的!”
他朱高煦胯下的战马,叫黑龙驹。跟本朝开国忠武开平王常遇春骑的战马一个名儿,听着就威风。
武人都是爱马之人,准确的说是视自己的坐骑为生命中一部分的人。好比唐太宗的昭陵六骏,那就是武人对战马爱意的最好写照。
“胭脂?”
朱高煦又看看蓝玉胯下,嘴歪眼斜哼哧瘪肚的瘦马,暗中撇嘴。
“就算是母马,也忒磕碜了点儿。蓝帅打仗的本事旁人比不了,可是选战马。。。。。。。”
心中想着,拉着缰绳,让胯下黑龙驹离对方的胭脂稍微远些。
一行人骑着马不快不慢的走着,渐渐出了京师地界。
到了天色傍晚时分,蓝玉又做了一个让朱高煦分外不解的决定。
他们没有去寻找可以给来往官员提供住宿的邮政驿管,也没有去住客栈。而是就在荒郊野外,随便搭建帐篷露宿扎营。
江南的冬天,到了晚上也是寒风刺骨。
随着风,篝火之中的火星四处飘散。
朱高煦和蓝玉,围坐在火堆边,火苗上夹着一口铁锅,里面咕噜咕噜的煮着他们的晚餐。
晚餐极其简单,就是酱菜和大饼加水那么一顿,半点荤腥都没有,且汤汁的颜色看起来跟屎差不多,看着就没任何食欲。
他们选择的露营地,在一处山腰。朱高煦手下的兵,把所有的大车摆成一个圆圈,战马放在当中,弓箭长枪都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上。
这是标准的随时准备夜间迎敌的做法,一旦发现敌情进可攻退可守。
可朱高煦却发现,他手下人布置营地的时候,蓝玉手下的几位老兵有的隐藏在夜色中,有的则是去了山脚,沿着可以通上来的路,暗中布置陷阱埋上铁荆棘等。
隐藏起来的是暗哨,弄陷阱时若有敌人摸上来就可能惊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