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了君臣问对的意思,张紞忙起身,肃容道,“臣以为与其朝廷先行拨付银钱恩赏军饷等,不如则声誉良好之商人,比如说十万大军耗费百万军饷,那就则五六家家底厚实的商人,先行垫付。”
“军中士卒或家眷可拿着他们的商票,去商号兑换银钱。如此一来朝廷不用先出钱,也不用。。。。。。。”说着,他顿了顿,“也不用多给钱!”
“甚至不用给钱!”朱允熥心中暗暗笑道。
“大军出征可许这些担保的商人随军,大军的吃喝用度可不单是粮草那么简单,处处都是生财的地方足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而后再用茶银盐银等票,代替他们所出的饷银。”张紞继续说道。
这就是官府的空手套白狼,不用出钱就可以达到目的。历朝历代这样的事不在少数,而商人们因为巨大的收益,也是乐此不疲。
“那若是他们给将士们的银票,兑换不了呢?”朱允熥笑道,“或者说他们故意拖延。”
张紞微微一笑,“商人不傻,不怕被那些桀骜丘八灭满门,可以试试!”
说着,继续看看朱允熥的脸色,“洪武二十八年,云南宝恒号,给车里司卫所兑银时,晚了三天。结果卫所千户带人,把商队的百十号人都给杀尽了。”
大明边军就是如此桀骜残暴,莫说此时开国才三十年满是骄兵悍将,杀的是商人。即便是原时空晚明时,文贵武贱武人如文官奴仆之时,各地边军因为闹饷杀,动辄把御史参政等高官绑起来吊死。
“你说这个法儿,其实从开国至今,各地都用过。”朱允熥沉思片刻,“短期看来,确实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假若这两年对缅甸用兵,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可毕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打仗的时候商人们有利可图自然愿意,但太平时节商人们对军队是唯恐避之不及。”
“再者说大明带甲之士何止百万,疆域又何止云南一地。”
说着,朱允熥伸下腿,身子靠向另一边,“朕想着,有没有一个万全之法可以兼顾?”
乐志斋中,朱允熥坐在明黄色宝座之上,张紞坐着圆墩。他面前还摆放着一张方桌,上面放了几样点心,一盏浓茶。
“你一路奔波劳累至极,本该让你先住下好好歇息几天再召你问事,不过你方才在路上所说之事,跟朕心中一事不谋而合,所以朕就临时抓了你的壮丁。”朱允熥笑道,“来,私下里你我君臣不必拘礼,吃些点心垫垫!”
闻言,张紞心中感激之情无以复加。皇帝这明显是没拿他当外人,更有几分礼贤下士的意味。
他是传统的读书人,信奉的是家国天下君为臣纲,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忠君报国。此时见皇帝对他如此礼遇,内心深处顿时生出几分幸逢明君之想。
见他没有说话,朱允熥笑着起身,亲手把点心往他面前推推,开口道,“你也知道,若是赐宴给你,又要折腾一番太过麻烦,且吃的都是光禄寺那些黑心厨子的温火膳。”
“这些点心虽是不是正餐,可也别有一番滋味,又好克化不至于涨腹。”说到此处,朱允熥忽然又笑起来,“你看,这茶是你在云南给朕贡来的普洱,今日用云南的茶,给你这云南布政司接风,正是相得益彰。”
“臣。。。。。。”张紞一时哽咽,难以开口,双手捧起一小块点心,当着朱允熥的面小口小口的吃下去。
殿中烛火通明,张紞的眼角隐有泪光闪动。
做臣子的得君王如此礼遇,夫复何求。
“你这些年在云南做的不错,若是户部实在没有合用的人,朕也不会把你调回来!来,你尝尝这例奶皮烧饼。这是前朝宫里的方子,民间难得一见。”
其实朝中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担任户部尚书,而是朱允熥不愿意。朝中自有一种潜规则,那就是大臣们都按部就班的混履历混资历,以为年龄到了资格到了,自然会荣升。
朱允熥先调侯庸入京,再调张紞就是要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他这个皇帝手下没有混资格一说。你行你就上,不行就原地踏步。
况且,朱允熥要的是实干派大臣。而这些在地方上历练多年的官员,正是日后可以辅助他大刀阔斧革除弊端的好帮手。
这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意思。
“皇上,臣。。。。。。。。”张紞已见朱允熥如此,已是说不出话来。